太上皇似乎早就预料她会这么问。
脸色无异,甚至想好了怎么回答。
也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他无声谈了口气,说:“当年你父亲勤王救驾,将谋逆乱党尽数诛杀,孤就知道,他是孤一生值得信任的人。”
“此次阮家军横遭此厄运,孤无能为力,却也知道,有朝一日,定会有人还他们清白。”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阮若初没忍住,热泪盈眶。
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心底感激,却也悲痛。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从心底深处漫出,既属于她,也属于原主的。
“多谢皇祖父肯信他。”
阮若初汲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安慰一笑,“父亲九泉之下,也会安息了。”
太上皇拍了拍她的脑门,以作宽慰。
此时无声胜有声。
给予了阮若初极致的安抚。
好半晌。
阮若初才终于缓过劲儿来,她双手抹去眼泪。
前一秒感动的热泪涕零,这一秒,她看着量测的数字,脸色微微有些凝重,“皇祖父,你血压偏高了,血糖也高,切记真不能再吃甜食了,千万要忌口。”
阮若初多番嘱咐。
之前离开皇宫的时候,也一直叮嘱。
没想到,他还是没能抗住诱惑。
也是。
糖尿病患者,吃食都要清淡,粥和米饭都要少吃,更别说糖分的东西了。
太上皇生无可恋道:“这就高了?孤这身体,大抵是不中用了,人活着就为了吃上一口好的,眼下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还有什么意思?”
阮若初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一字一句说:“人活着,能做的事情可多了,比如,能陪在亲人身边,健康最重要。”
顿了顿,她想起了医院里每天的生离死别,心里划过一丝感伤,“人死如灯灭,若是死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我们现在活着,就应该尽可能过好每一天。”
太上皇眸色微微一亮。
他看着阮若初,幽暗的眼底愈发震撼。
这丫头,愈发不一样了。
说是灵魂换了个人,他都信!
过了会儿,太上皇挥挥手,几分不耐烦地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倒是感悟很多,行了,不就是怕孤出事么?孤便好好的,不让你担心了,成不?”
阮若初这才笑了,“这还差不多。”
又给太上皇检查了一遍身体,血糖偏高,但还好没大问题,她又开了些药,交给徐公公,千叮咛万嘱咐。
生怕之后还跟现在一样,总管不住嘴。
太上皇板起脸来,“你这丫头,是真的啰嗦,孤都要被你烦死了。”
阮若初知道他没怪责的意思,笑了笑,“要在你面前多啰嗦啰嗦,皇祖父你才能记住。”
太上皇不禁朗声大笑了几声。
想起什么来,又盯着她问:“听闻成贵妃亲自到楚王府,逼着你去给纪王诊治,最后,你还把纪王给治好了?”
太上皇什么人。
人虽然在宫里,但耳目众多,暗卫遍布整个京都。
他这么快知道这些,阮若初一点也不奇怪,老实地点点头,“是有这回事,皇祖父也知道,我这楚王妃当的,多少有点没什么面子。”
这话也就是随便自嘲了一下。
谁料,太上皇沉下脸来,颇为恼怒:“可是楚王那小子欺负你?他要敢欺负你,你尽管跟孤说,孤替你教训他。”
想起燕凤元,阮若初心里猛地被刺了一下。
说不出什么感觉,反正很难受。
她抿了抿唇,脸上倒是平静的很,装作无所谓道:“这不算什么,可比以前好多了,以前那才叫欺负。”
太上皇听出了话里苦中作乐的意思,苍老的眸子浮起心疼的光芒。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凤元是个重情义的人,他以前对沐青宁有情有义,你忽然嫁过去,他应该还没想明白,你多给他点时间,总会好的。至于楚王府那些人,不敢对你做什么。”
听着平静的语气,却藏着一丝凌厉。
阮若初不禁佩服,真不愧是当过皇帝的人,这气场,实在令人生畏。
聊了聊,太上皇眸色沉了沉,脸色凝重,眼底掠过一丝凌厉,沉声道:“至于纪王,你给他诊治的话,万万小心,记住了么?”
阮若初感受着他语气里的严肃,不禁点了点头。
同时,心里感到万分困惑。
怎么感觉,太上皇对纪王似乎很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