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青铜剑刃上凝成霜粒，公子小白的玄色深衣掠过满地卦象，鎏金护腕扣住向晴发颤的手腕。
算筹在青砖缝里泛着幽蓝微光，那些暗藏玄机的楚地符号正顺着洛水方向蜿蜒生长。
\"这不是周公测影之术。\"向晴将浸透朱砂的帛布按在玉版上，血色纹路竟如活物般游走，\"昨夜拼接的《归藏》残卷里，每个诸侯国的星野分野都对应着这种符号。\"
公子小白剑穗上的玉蚕突然崩裂，碎片坠入青铜灯树时发出编钟般的清鸣。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将晨曦切割成细密金线，照亮简牍上那些形似甲骨文却暗藏微积分笔画的字符。
\"稷下学宫。\"他忽然攥紧那卷用香茅捆扎的楚简，虎口处的旧疤渗出殷红，\"当年管仲丞相改制，就是在那里埋下称霸的根基。\"
向晴望着校场中逐渐消散的落叶卦象，指尖划过漆案上未干的墨迹。
那些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数理公式正与龟甲裂纹完美重叠，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拨动时空经纬。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卦阵，公子小白解下佩剑压在竹简之上。
剑鞘镶嵌的二十八宿图突然流转生辉，在天枢位亮起现代化学元素符号的微光。
\"孤要你在学宫开辟新科。\"他执起向晴被算筹划伤的手指，鲜血滴在玉版时激起九道涟漪，\"用你的世界之火，烧穿这千年迷雾。\"
***
稷下学宫的重檐下，七十二面杏黄幡无风自动。
田夫子握着漆杖的手背暴起青筋，老迈瞳孔映着向晴身后那架改良日晷。
晷面上镌刻的拉丁字母与二十八宿交错生辉，将辰时的光影割裂成跨越时空的棋局。
\"女子岂可妄议庠序！\"漆杖重重顿在刻着《周礼》的青砖上，惊起梁间白鹤，\"井田之制尚在，焉能以蛮夷之术乱我华夏正统？\"
数百儒生鸦雀无声，唯有小萱鬓间的木槿花簌簌颤动。
向晴广袖拂过改良算盘，檀木珠碰撞出清脆的节奏，惊醒了沉睡在青铜鼎中的晨露。
\"夫子可识此物？\"她突然将算盘抛向半空。
阳光穿透檀木珠，在《仪礼》刻碑上投射出立体几何图形，原本反对声最盛的西席位上，有个少年下意识伸手触碰光影中的立方体。
田夫子雪白的长须剧烈颤抖：\"妖...\"
\"此乃墨家机关术新解。\"公子小白的声音自三重门外传来，玄端冕服掠过惊呆的学子。
他腰间玉璜与铜晷相击，奏出黄钟大吕之音：\"孤已命人重铸量器，新法当以粟米验之。\"
当青铜漏壶指向隅中时刻，学宫东阁的水钟突然倒流。
向晴解开束发的玉环，乌发垂落时扫过改良的活字模具，三千枚陶土字块竟自动排列成《诗经》篇章。
\"诸君且看。\"她素手轻拍，十二名童子捧着新制教材鱼贯而入。
竹纸书页间跃动着彩绘的勾股定理，楚辞唱和里暗藏元素周期韵律，最年长的童子翻开《考工新解》，机关兽突然从书页中跃出，衔走了田夫子准备掷向祭坛的占卜龟甲。
小萱突然站起身，木屐踢翻了漆案：\"夫人，这转动的星图可能触及二十八宿？\"她发间的木槿花落在沙盘上，竟自发排列成黄道十二宫图案。
向晴笑而不答，袖中滑出的磁针指南车已驶向沙盘。
当车辕触碰到小萱摆弄的星宿时，磁勺突然指向洛邑方向，将沙土中的星图改写成等比例地图。
\"此谓格物致知。\"她轻叩改良的青铜浑天仪，三层环轨应声分离，展现出地月日三体运行的模型。
年轻学子们不约而同地前倾身体，有个胆大的直接伸手拨动木制地球。
田夫子的漆杖突然裂开，藏在杖中的蓍草散落满地。
老人踉跄着后退半步，看着自己最得意的门生捡起蓍草，却按照九宫格排列成数学矩阵。
\"妖星！\"他突然嘶吼，枯手指向檐角不知何时出现的荧惑守心天象，\"尔等不见紫微垣...\"
话音未落，公子小白佩剑出鞘。
剑锋掠过青铜簋中清水，折射的光斑竟在《尚书》碑刻上拼出完整的世界地图。
波涛纹剑鞘重重压住田夫子肩头：\"夫子请看，这东海之外尚有九州。\"
暮色浸透学宫西侧的观星台时，小萱正用改良的矩尺测量日影。
她将数据填入新制表格，突然抬头：\"夫人，这测影术推演的结果，为何与《周髀》记载相差三刻？\"
向晴尚未回答，空中飘来焚烧竹简的焦味。
田夫子站在祭坛前，将白日被磁石扰乱的蓍草投入火中。
跳动的火焰在他褶皱的面容上描绘出诡异图腾，老迈瞳孔倒映着几个悄悄收起新教材的保守学子。
\"明日验算农具改良数据。\"公子小白的声音惊飞栖息的玄鸟，他手中诏令帛书在晚风中舒展，露出边缘处暗藏的洛书纹样，\"孤要亲眼见证新犁破土。\"
向晴抚摸着袖中那片泛着血纹的玉版，忽然察觉有道阴冷视线。
她转身时，正好看见三个束着古冠的学子在廊柱阴影中交换眼神，其中一人腰间悬着的玉组佩，正与她今晨在卦象中见过的楚国符号完全一致。
（正文续）
暮色中的铜漏壶突然发出金石相击之声，惊得檐下玄鸟振翅掠过青铜簋。
田夫子枯瘦的手指捏碎半截蓍草，浑浊目光扫过几个垂首磨墨的弟子。
暗红漆案上未干的\"礼\"字被夜风吹皱，洇出妖冶的墨痕。
\"夫人请看。\"小萱捧着改良矩尺疾步而来，木屐踏碎青砖上的月影，\"按新法测得的日晷刻度，与《尧典》所载竟相差...\"少女话音未落，三枚青铜箭镞突然钉入她脚边地面，尾羽缠着写满篆字的素帛。
廊柱阴影里走出三个束着楚式高冠的学子，为首者腰间玉组佩发出蛊惑的叮咚声：\"敢问夫人，这西洋测影术可能解《洪范》九畴？\"他指尖划过改良日晷的二十八宿刻度，暗红帛布上赫然画着被篡改的洛书图案。
向晴广袖轻扬，袖中磁针指南车突然转向。
当车辕撞上玉组佩的刹那，三百枚陶土活字从东阁飞溅而出，在空中拼成立体几何图形。\"诸君且观。\"她将磁勺投入青铜鼎中清水，涟漪竟将星图折射成函数曲线，\"这便是九宫算术的第十重解法。\"
\"荒谬！\"田夫子枯枝般的手掌拍向刻着《乐经》的石碑，惊起白鹤口中衔着的玉琮，\"女子安知天地之数？\"老迈嗓音撕裂夜雾，十几个保守学子突然掀翻漆案，刻着《周礼》的竹简暴雨般砸向改良算盘。
公子小白剑鞘上的螭纹忽然游动，寒光掠过时，漫天竹简竟定在半空。
他玄色深衣掠过凝滞的简牍，腰间玉璜奏出变徵之音：\"孤倒要请教，尔等可能用蓍草算出今岁蝗灾？\"
满庭寂然中，向晴素手轻叩改良浑天仪。
三层铜环应声分离，地月模型突然投射在《禹贡》碑刻上，精确显示出今岁朔望。\"三日后子时，请诸君观荧惑守心之变。\"她指尖划过自动排列的活字，青铜鼎中清水突然沸腾，蒸腾的雾气里浮现出等比缩小的齐国疆域图。
小萱突然抓起沙盘中的磁勺：\"夫人，若按新法重制量器...\"少女手腕翻转间，散落的粟米竟在漆案上排列成完美数列。
那个曾伸手触碰光影立方体的少年突然跪坐在地，颤抖着将蓍草按九宫格重新排列。
\"妖星乱世！\"田夫子暴喝声惊碎铜晷光影，藏在袖中的龟甲突然迸裂。
老人踉跄后退时，最得意的门生却捡起磁勺，在《周易》碑刻上画出精确的抛物线轨迹。
公子小白忽然执起向晴的手，将她指尖残留的朱砂抹在自己冕服玄端：\"明日孤要携夫人亲耕藉田。\"他剑穗扫过自动运转的浑天仪，北斗杓柄竟指向洛邑方向，\"就让新犁为这千年礼法开刃。\"
五更梆子响时，学宫东阁传来陶土碎裂声。
向晴提着改良风灯走近，只见白日里反对最烈的那个少年，正偷偷用磁勺校准青铜矩尺。
月光穿透彩绘勾股定理的竹纸，在他衣襟投射出跃动的三角函数。
\"此物可称天道？\"少年嗓音发颤，手中《考工新解》突然自动翻页，木制机关兽跃出书卷，衔走了他藏在袖中的占卜龟甲。
向晴笑而不语，袖中滑出的铜制游标卡尺轻轻抵住少年掌心：\"且看星图。\"她拨动改良浑天仪的铜环，三层轨道分离的刹那，荧惑星恰好划过紫微垣，在《甘石星经》上投下血红光斑。
晨雾漫入重檐时，公子小白立在观星台暗处。
他望着向晴被晨光勾勒的身影，指尖无意识摩挲剑鞘上流转的化学符号。
当那个曾掷箭镞的楚地学子突然向向晴行礼时，他喉结微微滚动，将刻着洛书纹样的玉环捏得温热。
祭祀前夜，向晴在改良日晷旁发现三枚逆序排列的蓍草。
青铜浑天仪不知何时停转，地月模型静止在诡异的夹角。
她轻触玉版的手突然顿住——血纹竟与青铜剑鞘上的元素符号连成楚国密文。
公子小白的佩剑突然自鸣，惊碎案上凝结的夜露。
剑身映出学宫西侧祭坛上诡谲的星图，那里本该空无一物的苍龙七宿方位，此刻却悬浮着用磁勺拼写的现代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