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感觉像是哪里变了,但其实,又像是哪里都没变。
昨晚的最后,骆轻阳望着她,扯着嘴角微微椅一笑,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重新回到病床上躺下。
林月一夜未眠,她就那么精神紧绷的躺在沙发上盯着窗外一小片的天空,慢慢破晓。
直到她眼睛酸疼得再也睁不开,她最终还是任由着意识一点点消散麻木。
然后她终于,昏睡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病房里飘散着米粥特有的香气。
这样温和的烟火气,倒是让她无端的生出一点点安心感来。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她猛地从沙发上坐起,一抬头,却正见到骆轻阳乖顺的坐在病房上喝着打包盒里的米粥。
见了林月,他温和的笑着,停了喝粥的动作抬眸望她,“早啊月姐,你睡了好久。”
难道说,昨天夜里,只是她的一场梦?
不管是不是梦,既然骆轻阳假装那所有的一起都没有发生过,那,她也不用一直死抓着不妨。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是啊,昨晚上,我做噩梦了。”她掀开毛毯,对着病床边的小美微微一笑,“有带我的份吗?”
“当然有噢,给月姐买的是红油抄手,你应该会喜欢。”
小美拎着一碗塑料打包盒装着的红油抄手朝着林月晃了晃,隔着塑料盒,她甚至感觉自己都能闻到其中辣椒的香气。
“果然了解我。”她笑着,伸手对着小美做了一个赞赏的手势。
“如果在这里睡不好的话就回去睡吧,皮质的沙发躺上去我也总觉得有些难受。”骆轻阳微微抿着唇,笑容倒是没有比窗外的阳光逊色几分。
无端的,林月感觉自己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踩着脚下的拖鞋,去洗手间洗漱。
林月感觉自己一阵头昏脑涨,手捧了一把冷水扑在自己的脸上,心绪倒是也没有平息下去几分。
镜子里的女人面容憔悴,眼下是一片骇人的青黑,而那一双本就不太灵动的眼睛,早已经完全布满了血丝。
她又重新的把自己的双手浸入了水池里,恍惚之间,她看到自己的指甲缝隙里,残存着的那一点点深灰色的轻絮。
林月神情一阵恍惚,却还是重新的把脸没入水中,重新深呼了两口气,走出了洗手间。
“护士来量过体温了吗?感觉怎么样了?”她随手擦了擦自己手上残存着的水珠,从小美的身侧拿起那一份还有些滚烫的红油抄手,重新走回到沙发的边缘坐下。
那一片红艳的辣油的映衬下,林月感觉自己沉重的心情都瞬间轻盈了许多。、
她随手舀了一只送进自己嘴里,带着红油香气的软皮让她的舌头有些微微发烫。
好像一整天的心情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被唤醒了。
“烧已经退了,大概再休养一下就可以出院了。”骆轻阳轻声答道。
她无声的点了点头,心里掂量了一下,对方口中的大概,应该是在今明两天之内。
“那好,差不多的话就收拾一下出院吧,在这里总是没有家里来得舒服。”林月把嘴里的抄手囫囵吞下,有些含糊不清的说着。
“我也觉得可以,小助理,等会你去看一下,差不多就办理出院了,我也不想在这继续住下去。”骆轻阳语气柔和的对小美说着,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碗清粥上。
他低头喝粥,像是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什么东西。
林月看着他,只见他的脸色比昨日里稍稍的红润了些,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大问题。
于是她终于心安了,吃好了东西,又随意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昨晚睡觉时候留下的一片狼藉,去洗手间重新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小美去办住院手续了,病房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这样的氛围让她浑身不适,哪怕骆轻阳只是合着眼睛,自始自终都没有睁开片刻。
她左右看了看,屋里的东西都已经被收拾得妥妥当当的,根本就没有了需要她操心和整理的地方。
百无聊赖之际,她听到沙发上的自己的手机震动的声响。
林月拿起手机,上面赫然写着沈抒宁的电话。
唯独一次,她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竟是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林月拿起手机走到病房外,接通了电话。
几乎是没有半点寒暄的对白,沈抒宁开门见山的说道:“你现在,回公司一趟。”
她应了下来,随即挂断了电话。
冥冥之中,她感觉有什么大事情在等着自己,毕竟,如果只是一些鸡毛蒜农的小事情的话,沈抒宁大概只会给她发一条消息通知一下就算了。
专程打电话来的,也就只有这么一次。
她挂断了电话重新迈入病房,骆轻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正端坐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倒也没有出声询问什么。
她走到沙发边缘,拿起自己的拎包,转头面对骆轻阳,简单的交待了几句,“我现在有点事情需要回公司一趟,剧组我跟他们沟通过了,明早开始继续拍摄,你不要迟到,等会回去好好休息。”
骆轻阳乖顺的对她点点头,表示答应。
林月拎着包,走出了病房。
走进沈抒宁办公室的时候,她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不同寻常。
她的桌面上正安静的放置着一大捧的粉色玫瑰,在窗外阳光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的娇嫩动人。
她隐约记得沈抒宁大概是不太喜欢玫瑰这种花的,大概是因为太过于烂俗脆弱,放在那里,也没办法让人心情愉悦多少。
沈抒宁正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只是一个侧脸,林月就清晰的感受到了她溢于言表的喜悦。
就连往日里显得格外生硬又尖刻的气质,似乎都能随着这样的一股喜悦柔和了几分。
“你来了啊林月。”
见了林月,沈抒宁连忙转过身来对她打招呼,脸上还带着一抹欣喜至极的笑容。
这种话笑容很难让林月不联想到时看到了人民币或者是其他美妙的东西。
越是如此,她却越是觉得反常。
林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恭敬的弯了弯腰,“嗯,我来了。”
沈抒宁转了转椅子,“骆轻阳怎么样?病好了点吗?”
林月无声的皱了皱鼻子,沈抒宁向来也不是很关心骆轻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生病了还是情绪不悦,她从来都是只看得到这个人给他带来的麻烦。
“好多了,今天早上烧已经退了,护士说差不多就可以出院继续拍摄。”
沈抒宁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丝毫因为林月的这个答案做出半点反应。
她眯缝着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林月被她这样的目光看得不太舒适,“宁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抒宁撑着下巴,目光悠然,“林月,你怎么看追星女孩?”
“追星女孩么…大概是为了找到一点点精神寄托并且让其激励着自己向前。”
沈抒宁没有点头,也同样没有摇头。
她转过头,不知道在电脑上做了些什么,她的目光在电脑屏幕上一点点的划下去,每划下去一点,脸上的笑意便随之更深几分。
她促狭着目光望向林月,缓缓开口道:““总听人说追星人疯魔,我却觉得不然,在我眼里,他们是最有勇气的一群赌徒,他们明知娱乐圈肮脏污秽一片糟粕,却还是相信自己慧眼独具,一定能从其中找出那颗一尘不染的明珠来,但事实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塌房,一次又一次崩溃,但他们还是能一次又一次的拼尽全力的一头扎进去,那么,林月,你赌对了吗?”
她心中一阵慌乱,却依旧是强撑着问道:“宁姐,你为什么会忽然问我这些?”
沈抒宁终于开怀大笑起来,她望着林月,眼中甚至有几分包容的宠溺。
她伸手,把电脑屏幕掰了过来面向她,“我猜,你赌对了。”
林月蹙眉,对着电脑屏幕,细细的望过去。
那是一封合作申请的邮件,大概就是说,希望和宇宁达成长期合作的关系,不需要特别高的签约金或者是福利待遇,艺人所获得的一切,绝大多数归公司所有,并且,愿意听候公司的一切差遣。
唯一的条件只有一条,对方希望,自己的经纪人,必须是林月。
落款那一栏,赫然写着成曜的名字。
“以成曜如今在娱乐圈的地位,他提的条件,毫不夸张的说,几乎是要为宇宁白打近三年的工,这样的条件,别说是我们了,就算是换做了任何一家公司,都不可能会拒绝,你看呢,林月?”
她心中一阵慌乱,她甚至是不太明白成曜这么做的企图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甚至是可以用其他更加对自己有利的,更加温和的方式来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可他却是偏偏选择了这么一种,最偏激,也几乎是最无法让人拒绝的方式,用合同来把两人捆绑在一起。
他甚至也不需要林月的意见,也不需要对方的首肯和同意。
林月后退了两步,几乎是不遗余力的说,“我拒绝。”随即她又语气生硬决绝的补充说道:“如果公司真的执意如此,那我即刻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