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抽烟的时候总是喜欢用食指和中指两根指头捻着，然后用手腕撑着脑袋。
她不管是抽多久烟，好像都是寻不到一个避免被烟熏到眼睛的法子。
于是她每一次撑着脑袋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眯起眼睛，她动作慵懒，像极了一只正在阳光下犯困的小猫咪。
其实成曜倒也没有半点想要抽烟的意思，他只是点了烟，捻在自己的指尖，任由它自在的燃烧着。
他微微侧头看着林月，看着她被烟气几乎是要熏得流下泪来，却还是勉强迷着眼睛。
说不出的可爱。
一急一缓的两道烟草燃烧的声音在车内汇成一片，倒是没有由来的让人心安。
烟草燃烧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直到两人被这样的烟气完全包裹其中，林月心中才终于勉强的生出来几分安定的因素来。
那一点橘红色的火光在她的指尖微微发烫，林月伸手掐灭了烟蒂，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动作靠着车窗看他。
幽暗的灯光之下，成曜的侧脸显得格外的立体和生动，但在这样的立体和生动之中，又无端生出了几分颓废和无力来。
一种矛盾的美感。
那一个原本属于林月的烟盒还安然的躺在他的掌心，盒盖没有盖好，仅剩的两支烟从缝隙里探出头来。
他手上那支烟依旧是无声无息的燃烧着，由散落的烟灰落在了他的指尖。
林月伸手，把自己仅剩了两只烟的烟盒从成曜的手中抢了回来。
“你不抽拿我的烟干什么?”她把烟盒重新塞进自己的包里放好了。
他转头望向林月，窗外树叶缝隙之间的一片灯光落在他的右眼上，照亮了一片琥珀色的海。
“我想你现在需要一个人陪着你抽一根烟。”
林月的手从耳边移到了自己的额头，“我倒是宁愿我仅剩的几根烟不要被浪费了。”
成曜的眼中多了几分笑意，他把自己指尖那根已经完全燃尽了的烟掐灭了。
“好，下一次的话，你还是不要主动把它递到我的手上比较好。”
林月一阵语塞，干脆就不再跟他计较了。
“林月，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
她的指尖缓缓收紧，在眉间拧了拧，“成曜，你有时候当真是冷漠理性到让我觉得害怕。”
“是吗?”他忽然有些自嘲的笑笑，“你倒是第一个这么评价我的人，好像其他人总爱说我恋爱脑，除了一点情爱以外什么都看不见了。”
林月仰头看他，他的嘴角，还带着一抹嘲讽至极的笑容。
她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或许成曜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跟呈现在别人面前的样子根本就是不同的。
她看不到那么多面，她跟成曜分开的时间甚至比在一起的时间还要久了。
久到，她也不太能笃定的说，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还是自己熟悉了解的那个了。
“林月，如果今天发生意外的是你的话，我没办法那么理智的去思考这些事情。”
他语气淡淡，“我跟林溪然之间，不像你跟她一样有同甘共苦的友情。我们认识了很多年，但交集都是基于工作之中，排开工作以外，我跟她的交集就只剩下你了。”
“对于我而言，她只是一个跟我关系稍微亲近一点的工作伙伴关系，再近一点的话，那大概就是我爱人的闺蜜，仅此而已。”
她好像头一次发现，自己从来都不了解成曜。
在林月的眼里，成曜虽然是一个有些骄傲自大的，是个被宠坏了的人。
但他一直都是待人谦逊，彬彬有礼，有情有义。
直到今天，她听到对方这么直观的说出这一切来，她似乎才终于明白，成曜这个人为什么可以一步一步在这个圈内走到今天。
因为他把自己的工作只是看做工作，他把自己的工作伙伴也只当做为工作伙伴。
他不在乎，不在意，没有半点感情羁绊，所以，他能够无所畏惧无所顾忌。
“林月，你不要拿这种眼神来看我。”他伸手掸了掸自己衣角上的烟灰，轻声说道。
她不做回应，只是淡淡的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大概会很难过。但事实就是这样，林溪然到今天这个地步，确实是她自己造成的，她知道这个后果，可还是那么去做了，那就应该去承担。”
林月感觉自己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她其实也清楚的知道，成曜说出来的这一句话，都是事实。
可是，当他用这么淡漠又事不关己的态度说出来的时候，自己还是会难以遏制的难过。
她原本以为自己成曜还有林溪然，是被紧紧绑在一起的三个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现在，成曜却是毫不留情的告诉她，这个事情与我无关，我做不了任何事情。
就在那么一瞬间，林月被推入了一个几乎是孤立无援的境地。
“林月，她的脸会没事的，那些人舍不得毁掉她的脸，也只是敢泼一点水做警告罢了，也只是停留在警告之上罢了。”
林月感觉成曜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道锐利的冰凌，一下又一下的扎在自己的心脏上，冰冷疼痛得让自己无法呼吸。
她艰难呼出一口气来，“成曜，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他的声音有那么些许的嘶哑，“我只想告诉你，关于这个事情上，我们的力量微乎其微，不仅是帮不了她，就连自己，恐怕也是自身难保。”
林月依旧是看着他，只是那眼中的热切，一点一点的冰冷了下去。
“我不想让你难过了，事实就是这样，他们只是想要借助这样的一个方式让林溪然听话，他们根本就舍不得动她，也不会动她。”
她感觉自己胸口有一团无名怒火正在腾越而起，几乎就要烧光林月所有的理智。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不认识自己面前这个人。
她不再认识了，或者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
“你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她声音微扬，“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