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吸，难以遏制的一滞。
一回头，却正对上了骆轻阳灼热的目光。
她重新伸手，挡住自己头顶的光亮以及骆轻阳的眼神。
林月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来，随即，她有气无力的轻声说道:“轻阳，你知道的，就你现在的阶段，根本不能谈感情这个事情。”
耳边传来布料摩挲的声响，骆轻阳不动声色的朝她挪了挪，他的话语里，隐约有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月姐，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这个。”
她把双手张开，缓缓的，捂住自己的脸。
“不管是跟寻常人，还是跟自己的经纪人，都是完全的一个概念。”
“我只想让你说一句，你在乎我，仅此而已。”
他依旧是步步紧逼，几乎是不愿给林月一点敷衍的机会。
林月原本捂着自己脸的手猛地收紧，“我当然在乎你，我是你的经纪人，我要为你争取你最大的利益和资源。”
“林月！”耳边传来骆轻阳压抑的低呵声，“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轻阳，你也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她原本覆在脸上的手有些无力的滑下，“有些事情，一开始就没有可能也不被允许的，既然连开始的可能性都不存在，那又有什么继续纠结下去的必要?”
“那你跟……”骆轻阳扬声说着，也就那么一瞬间，他的语气又再次软了下来，猩红的一双眼中写满了惊慌失措，“月姐，你流鼻血了。”
她下意识的朝自己的鼻子摸去，果然，已经是温热一片。
林月手忙脚乱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她艰难的仰着脑袋，伸手去摸茶几上的纸巾。
“月姐，这里，这里。”骆轻阳把一把纸巾塞在她的手上。
林月仓皇的朝着自己的鼻子捂上去，就那么一瞬间，纸巾瞬间被染红了。
空气中瞬间弥漫了一股腥甜的气息，给这个夜晚无端的添了几分阴森恐怖。
林月的鼻血还没有止住，骆轻阳的又一次把纸巾递给她。
原本林月在冬日里擦出一点点血丝也算正常，但像这次一样出血那么多，还是第一次。
骆轻阳一阵慌乱，他拉着林月仓皇走进洗手间。
水龙头放水的声音在狭窄的空气里骤然响起，骆轻阳伸手捧了一把水，伸手就要朝着林月的脸伸过去。
就在他即将要触到林月脸颊的时候，他的手指瞬间僵在了原地。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林月低头，用掌心捧了一捧水扑在自己的鼻子上。
艳红的血丝瞬间在洁白的水池里蔓延开来，显得格外的妖冶动人。
“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骆轻阳急急的开口。
她用纸巾又一次艰难的捂住自己的鼻子，这样的动作让林月难免有些呼吸不畅了。
“不用了，这也没什么大问题，之前医生不是都已经说过，只是因为天气干燥再加上有些上火。”
林月把手上的纸巾揉成一个纸团塞在自己的鼻子里，她对着镜子看了看，那流出来的那一块白色的部分还没有被染红，于是林月终于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她望着镜子里的那个女人，她双眼赤红，眼皮肿得离谱，脸上一片惨白，嘴边却还是带着几抹略显狼狈的血痕，额上的头发被不小心染湿了，凌乱的黏在脸上，而她胸口的白色衬衫上，也沾染了些许艳红的血迹。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捧水，随意的把水池边缘以及自己的脸颊上的血迹冲了冲，这才重新出门，回到了客厅里。
鼻子被堵住让林月有种难以言说的呼吸不畅。
她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仰头，望着屋顶的吊灯。
她也知道自己的面前的衬衣一定是已经被鲜血给染红了，但，她现在还没有那个空余的时间去换衣服。
因为骆轻阳依旧是悄无声息的坐在她的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他不说话，林月也不说话。
逐客令已经下了又下，他实在是不愿意离开，林月也真的没有办法。
她艰难的闭着自己的眼睛，分明是已经累极了，林月却还是始终无法入睡。
哪怕是紧紧的闭着眼睛，她却还是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始终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轻阳，我真的想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她再一次哑着嗓子开口。
她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早晚要去面对，不管是怎么拖延，最终还是会把自己的搞得焦头烂额。
但是，现在林月唯一的期盼也不过是，不要是今天。
只要，不要是今天，都可以。
骆轻阳依旧是看着她，良久，他才终于缓缓开口道：“月姐，你会讨厌我吗？”
她依旧是艰难的闭着眼睛，用喉咙艰难的发出一点声响，“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那如果呢？如果我做了错事呢？”
“我不知道，轻阳。”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最终，骆轻阳终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那我先回去了，月姐，你早点休息。”
她无声的点了点头。
房门被打开之后再一次的被关上。
林月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又给自己放了满满的一浴缸热水，将自己整个人淹没了进去。
她感觉自己的思绪从没有那么混乱过。
氤氲的水汽中，林月感觉自己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瞬间松懈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成曜站在颁奖典礼的舞台上托着奖杯，笑容得体又温柔，他望着林月，眼中有满溢的爱意，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的掷地有声的说道：“林月，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你可以同我一起，站在舞台上，光明正大的告诉所有人，我们相爱。”
又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骆轻阳的脸，他那个时候刚刚出道，还穿着很规整的练习生制服。
那个时候的他染着粉色的头发，化着很厚重的妆容，眼睛却干净得吓人，他面对着林月，笑容腼腆又温柔，“那以后就请你多多照顾我了噢姐姐。”
一阵震颤之后，林月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有些艰难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思绪尽数的赶了出去。
林月拿起手机，随意看了看微博热搜。
一排滑下去，几乎全是成曜的名字。
#成曜荣登影帝##成曜获奖感言##成曜你该跟我并肩站在舞台上接受万众瞩目##成曜那段话是对谁说的？##成曜最年轻的影帝#
林月随意的划了划，最终还是一个都没有点进去，就退出了微博，摁灭了手机。
她随意的把手机放在一边，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继续泡澡。
猝不及防，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林月侧头一看，来电显示上，是一串她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
她重新把脸别开，闭上了眼睛。
那电话铃声却像是不达目的死不罢休一般的，反反复复的在她的耳边响起。
林月心中一阵烦闷，最终还是拿过手机，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很吵，七嘴八舌的谈论声从那边传来，有远有进，有男有女，他们就那么各自谈论着自己的事情。
林月倒也没有听清楚他们究竟是在谈论着什么。
男人的呼吸沉重又舒缓的在林月的耳边响起，他像是在竭力的隐忍，酝酿着什么。
良久，电话的那头，成曜的声音诚恳又清晰可辨，他说，“林月，我爱你。”
林月一阵耳鸣，她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
鼻子里的纸团让她呼吸困难，她依旧是有些呆滞的握着手机，指节已经微微发白了，狭窄的空气里，她的心跳声显得格外的沉重且急促。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在尽可能的发泄证明着什么。
“林月，我爱你，你听到了吗？我爱你。”
林月这才终于缓过神来，她嘴角，有些无力的扯出一个有些悲伤的弧度，而她的视线再一次的被双眼模糊了。
“我曾经对你说过，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天，我能站在事业的巅峰，站在所有人的面前，正大光明的告诉所有的人，我们是相爱的，你是我的女朋友，你还记得吗？林月，就在今天，我做到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必须靠着男友人设来巩固粉丝的小爱豆了，我们可以好好在一起了林月，我们终于，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隐约的，林月也从成曜的话语中听到了几分难言的哽咽和颤抖。
她能想象到，此时此刻，他大概是孤身一人置身于喧嚷的人群之中，他面对着所有的人，像是面对着千军万马。
他就那么赌气又自负的，把自己置身于人群之中，好似这样，所有的人就能真的见证他们的爱情一般。
林月的眼泪落在浴缸里，激起一圈浅浅的涟漪。
她艰难的呼吸，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如往常。
她说，
“成曜，我们回不去了。”
林月闭了闭眼睛，抬手，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