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轻阳映在磨砂门上的影子微微一僵,他低垂着脑袋,额前笼了一片绒绒的光晕。
“是啊。”他的声音从玻璃门传递进来,隐约有几分不真切,“我好恨你,但是我又更爱你。”
他有些突然的扬起头来,自嘲的笑了笑,“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她不语,只是安静的把自己的身子用力的蜷了蜷。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心上稍微踏实一些。
“好了,早点洗澡休息林月。”他语气平淡,“刚刚我推你力气可能太大了些,不好意思。”
“嗯。”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真的怎么都没法去憎恶骆轻阳。
就算是他行事乖张狠戾,就算是他一直在违法的边缘试探。
但是他还是会在狠命的推自己一把的时候给自己道歉。
林月始终相信,如果自己不去激怒骆轻阳的话,他也不会伤害自己。
只不过,如果是别人在这个角度去看待问题的话,大概只会觉得自己疯的厉害。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地上躺了多久。
直到她感觉自己的关节疼痛得再也没有了半点知觉,直到她感觉自己的身上几乎已经全然丢失了温度。
她这才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勉强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接着门口的一点点荧光,林月摸到了浴室灯光的开关。
“啪——”的一声响,屋内的灯光骤然亮起,林月眼睛刺痛得厉害,她勉强闭了闭眼睛,然后又睁开一点点的缝隙,开始打量屋内的一切。
这是一个熟悉极了的浴室。
这浴室里东西摆放的位置,甚至是自己摆放的洗漱用品,都跟自己房间里的没有半点差距。
唯一有那么一点不同的大概就是——
屋内没有半点自己浴室里常有的馨香味。
她晃了晃神,意识终于有了几分钟的清明之后,她伸手拿起盥洗台上的洗面奶仔细看了看。
那支洗面奶确实是自己常用的那个品牌那个款式没错,也确实是拆开了用过一些。
但是,她记忆非常清楚的是,自己房间里的那一支洗面奶,几乎是已经用到了底。
而自己手里的这一支,却像是刚刚拆封的样子。
她神情一阵的恍惚,左右看了看这浴室中的一切,几乎是跟自己房间浴室里的东西一模一样。
自己的洗发水沐浴露牙膏牙刷甚至是脱毛膏,几乎是没有半点差别。
林月重新仰头面对着自己面前的镜子,隐约的,她感觉自己仿佛是可以透过这面镜子,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那是骆轻阳,正站在洗漱台之前,挤了一点洗面奶,涂抹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透过镜子,望向了林月的眼睛,忽然浅浅的的笑了起来。
那一瞬间,林月感觉自己浑身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她很难想象,她根本没有办法去想象。
那个自己满心以为乖巧无邪的小孩,真的会在自己的屋子附近,买了这么一套房子,布置出跟自己房间如出一辙的格局,然后悄无声息的在不同的地方,复制着自己的日常生活。
林月用力的闭了闭眼睛,镜子里骆轻阳的影子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一张憔悴又无措的脸。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身上穿的还是自己白天的那套衣服,脖子上隐约的显现出一圈红红的,麻绳勒过的红痕。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痕迹,麻绳勒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痛,甚至是有些地方沁出了几点红紫色的血迹。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口袋,却没有找出来半点有用的东西。
好像……自己也是从来不会把什么重要的东西揣在口袋里。
屋内的灯光骤然变亮,磨砂玻璃之上骆轻阳的身影更加浓郁了些。
林月伸出手去,动作麻利的锁上了浴室的门,然后打开了花洒。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骆轻阳所说的,浴室里并没有什么足够自己砸晕他的东西。
这并不意味着,这里没有可以让自己割断绳子的东西。
她太了解骆轻阳了,不管如何,他明天都一定会亲眼看着自己对着直播痛哭流涕的样子。
就算是他手上的工作实在是推脱不得,他也会用其他的方式来让监视着自己的一切。
所以……要是想要明天早上逃脱的话,根本就不现实。
林月小心翼翼的翻着这屋内的一切东西,生怕自己不经意之间弄出了什么响声来吸引了骆轻阳的注意力。
林月翻翻找找了半天,甚至都没有找出来一个相对坚硬的,可以磨掉一些麻绳的东西。
甚至连一个硬币都没有。
眼看着她在浴室里面呆的时间越来越长,门外的骆轻阳依旧是安静的靠在门上,动作轻松得甚至让林月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她终于安静的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开始站在花洒下面冲洗。
明明是一个林月熟悉到不行的环境,甚至也是她熟悉的香气和触感,但是她却感觉自己心里说不出的恐惧。
她每一次闭上眼睛,感受着混合着泡沫的温水顺着自己的脸颊流下来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几乎都会不自觉的浮现出那样的画面。
她看到骆轻阳跟自己一样,他站在这个花洒之下,揉搓着自己沾满了泡沫的头发,竭力的闻着自己手上洗发水的馨香。
他嘴角上扬,神情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温和和向往。
像是通过自己的想象,恍恍惚惚的,看看到了林月的影子。
她越是在这里待下去,就越是觉得自己心底发毛。
可是就算自己走出门去,在外面等待着自己的,也同样是骆轻阳。
她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随意的冲掉了自己身上的泡沫,开始继续去翻找这屋内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几乎是把屋内所有能翻的角落全都翻了一个遍。
真正遗落了的地方,大概也就只有厕所的蓄水池以及排水的下水道。
林月闭了闭眼睛,她都来不及擦干,就随意的套上了衣服,以防骆轻阳会突然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