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切的根源都是在战争。
与元璃兄妹两之间再也没有什么秘密了,果尔舒心不少,至于其他的她不愿去想。
元璃的眼中不自觉的多了忧郁。元琼和果尔的关系更近一步了。以她的聪明才智,果尔的身份,已经明了,那无常的神秘还神秘吗?
不久,十三借故,将果尔与元氏兄妹都叫了过去。她如今已经恢复女子装扮,如此,与元琼共处一室的胆气倒是更足了些,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十三好像是真的为了正经事而找的他们三。羊皮图前,十三道:“你们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结束这场战争吗?”
元璃与元琼皆是不解,胜利最终还是会属于我们这方,唯一需要的就是一个等字而已,况且时间也还充裕。
十三道:“我说的是提前……结束。”
元璃道:“目前我军,正处于绝对的优势,只不过连日奔波,需要休整。最快年节前后,定能出结果,最慢也不过明年二三月。”
十三道:“慢了,还有更快一些的办法吗?”
元氏兄妹面面相觑,打战本就是个细致活儿,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是胜利,讲究的就是一个熬字!
元琼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等他们自己受不了,届时,我们便可以直接推进。”
十三一直都在等着果尔的回答。
她自然也明白十三在想些什么,可她回营之后,心中想了许多,酒得所说的,未必就不是对的,人,还是应该有畏惧之心才好。她继续保持静默。
十三眼神中尽显失望之色,他走到中间的图纸前道:“我有一计,可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这场战争,并且,我军的伤亡,可以降到最低!”
元璃喜形于色,道:“何计?”
十三一挥手,亲兵将盘子放在桌上默然推出。元氏兄妹对视一眼,看亲兵的模样,皆知,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雷。
十三将罩在上面的绸布掀开,漏出其貌不扬的竹管,那是由六根竹管捆在一起的梅花图样。
果尔心中五味杂陈,突然道:“我不同意你的计策!”十三道:“你只需要知道,我的决策,并不需要你同意!”果尔语噎,十三真的是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见他们两兄妹情况不对,元璃说道:“不知大元帅的计策是什么?”
十三微微一笑,手便往图上指。
果尔眼睁睁的看着十三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心中那点姐弟间的心有灵犀被着急所取代。“你不能这么做!如此,想过后果没有!”
元琼不知个中情形,安慰道:“你别着急,姐弟之间,哪有什么是不能说明白的。先听听计策是什么再反对也不迟。”
十三面露得意之色道:“我欲在此开山,一劳永逸!”
元氏兄妹,自然也看出了十三手所在之处的猫腻。他们也并不震惊,如酒得一样,元璃也在也想追问以什么开山。余光注意到桌案上的“神雷”,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此形成。
果尔一见二人隐隐有达成共识只意。只觉心中有无尽的痛楚没处发。
她喃喃道:“我终于知道酒得为什么要阻止我去做这件事情了,终于知道了……”
做一件事情,其时非常容易,难的是怎么去承受事情所带来的结果。
如果她真的去那么做,过程无论如何,她的名声,都不会好到哪儿去。之后,世人只要一想起果尔,一想起大秦,都会有一种冰冷刺骨的感觉,就是这个人,撅天山之水,淹黎民无数,想想都胆寒。
十三想要做这么一件事情,那世间所有的怨恨都会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元琼担心道:“你有没有事?”
果尔冷静下来道:“我有话想对你说!”她是对着十三说的,元璃与元琼,二话不说,先离家。
帐中,十三好整以暇道:“如果只是想要阻止我,你不必多言!”
果尔道:“容我先问几个问题,回答之后,你若坚持,我自然帮你!”
他一直都一样能得到果尔的认可,更何况,那神雷,由武常带来,自然有果尔几分功劳。能让果尔帮忙,十三惊喜道:“你问,我一定认真回答。”
果尔不置可否,道:“你做好了承受此事之后的后果了吗?就算此战赢了,你的头上,也少不了‘冷酷无情’几个字,那个与你的目标,恐会适得其反!你做好被反噬的准备了吗?自古帝王多无情,是不是有一天,你也会亲手拿着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十三微微一笑,目光坚定:“出生皇家,从小所见,莫不是宫廷秘辛,我不会为所做的事情而后悔,成王败寇,无怨无悔。数年的筹谋,莫不是为了今日,便是与天下为敌,只要入了父皇法眼,天下人于我,又有何干!”
十三有万丈豪情,无法施展,也有无数方针,希望可以实现。当下男子,莫不以‘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为奋斗目标。十三是其中的佼佼者。
“至于你,若是真的有那一天,只要不是谋朝篡位,你依旧是你的长公主!”
十三是铁了心要去做这样一件事,果尔苦笑,她本是被别人阻止的那个人,却不想,现在成为阻止别人的那个人了。
果尔苦笑道:“长公主就不必了,我从来就不是皇家的人。到时候你就赏我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便可!”
十三不可置信道:“你同意了?”
果尔道:“不同意又能如何?脑子长在你身上,你会不由自主去想。我同意了,也并不能说明什么,有本事,叫大明与大源的人心悦诚服才好。”
果尔的身份,虽然叫元琼知道了。十三却非常默契的,没有光明正大的宣布果尔的身份,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十三则是忙着他的计划实施,营帐中整日都是人来人往,却不知他用的什么手段,还真叫大明的那些人答应了。至于大源,有元璃在,自然是水到渠成,如此算来,三军也算是同仇敌忾,有力气都往一处使。
具体如何,虽然只有少数几个高位之人知道,营中的士气,空前高涨。
十三下令拔营,这次选定的营地,是一处山巅,本就是寒冷的天,山上风更大,营帐更是在风中如大号的灯一样摇摆。
而他们,又注定要在这里看一场大戏,果尔索性建议,不扎营,就地筑城!
一座木头做的城,就地取材,也能空出一大片的地。她的这个建议,不见得有多好,十三破天荒的同意了,而且还身先士卒的去砍伐树木。
如此一来,十万大军,不过两三日,附近几座山头忽然就变的光秃秃,瞭望岗哨也能看的更远。
果尔站在风口上发呆,任大风将身上的大氅吹得飘起来,也不觉得冷。
“难道发愣会让人变的年轻?你是越来越年轻了,不像我,这西域的罡风,能将人头发吹白了。”元琼说着往果尔身边走。
果尔不以为意,元琼说什么,一定不能仔细去想,想就输了。
她转身,他们两兄妹一向都是一起行动,今日突然落了单,果尔道:“他们商量出来什么好办法没?”
元琼摇摇头道:“医者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你是逍遥子的徒儿,没想到你最终也会同意。”
想一个主意简单,结果也是简单的,唯独过程,需要仔细考量,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一点点的不注意,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干扰。十三是为了他的目标在奋斗,果尔只能吩咐人多照看。
和逍遥子相比,果尔自认不抵万分之一,仅一项仁心,她就比不上。她有心,不一定有仁。可仁心太过,不是好事。她也不知以何种面目去对待两位师父。
果尔道:“同不同意,我的意见,并不重要。”
一日后,十三一边派人去河水流经的城池劝降,一边又默默的派人潜行进天山,企图以天雷之力,炸出一个豁口。
事情并不顺利。
劝降这招,是果尔一定的要求。如今冬天的水过之处,足以冻死一切生命,她如此,也是减少心中愧疚。
军中有十万人,尚且一眼望不到边。
大河流经的地方,有六七座城池,有多少人?她不敢去想!
果尔也万万想不到,劝降,只是为了给对方一条生路,甚至她还光明正大的告诉了他们,不久以后,天山将会入同一条吐水的巨龙,湮灭西域的一切。
可这,并没有人相信,反而促使,原本散做一团,为了总指挥位置争成一团的一屋人,空前的团结起来。
十三的使者,收到百般刁难,甚至还有直接拔刀的。最终,七座城池,无一座城池愿降,他们宁愿与三国彻底决裂,也不愿意相信敌人的好意!
听闻有使者被杀,十三怒不可遏,当下便拔刀发誓,不踏平西域,绝不回军!
消息传到果尔这里,她又陷入一种心痛与自折的伤心之中。于西域,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愿意相信,作为敌人的她,却在为敌人伤心。
可对于那几个因为出使而死去的士兵,他们是无辜的!却因为她的一句话,不得不去深入敌营,将生死系在老天身上。
事到如今,她也无计可施,只能希望,到时候能少牺牲一些人吧。
果尔他们,用了两日的时间,才真正的爬上天山,一池湖水出现在眼前。
明明是冬天,池水并不结冰,白色的雪,蓝色的天,和深邃的湖水,就是此刻最美的风景。
“姑娘,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说话这人,名叫苏泊尔,是一直跟在十三身边的人,不仅如此,此次随着她一起出来的人,皆是十三身边数一数二的强手。
果尔的脸,冻的通红,头顶的锥帽,毛茸茸的让她的脸,大半都隐藏在白色的绒毛之中。
苏泊尔抬头看眼前这个新的暂时主子,她眼色纯净,在她的眼中,还能看见碧蓝的天。她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也啊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果尔闻言道:“这里是山顶,雪崩应该也不会影响到这里,雪崩之后,地势复杂,稍不小心,就会陷入雪崩形成的雪堆,你有把握走出去吗?”
苏泊尔没有做答,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块黑纱巾递给果尔道:“长久的待在雪地之中,会让眼睛产生不适,甚至失明,蒙上这个会好一些。”
果尔盯着手中纱巾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苏泊尔学着果尔眺望远方,向往道:“您是贵人,殿下已经下令,让我的妹妹来伺候您。这是她的荣幸,也是我的荣幸。您都能主动请缨来这危险之地,我们又还有什么可挑剔。不论此行会不会有危险,您都一定会平安无事!这是我们的责任!”
他的声音并不大,其余的人,仿佛也能听见,一齐回答道:“誓死保卫殿下!誓死保卫殿下。”
十三猜的不错,那‘神雷’的出现,是与果尔脱不开关系,所以对于神雷的脾气,她也更能了解一些。
侍卫牵了长长的引线,苏泊尔护卫着果尔远远的站在一旁。
这天池最薄弱的地方,就在他们脚下,即便如此,也有近十丈的厚度,且皆是坚硬的岩石。
他们一行约二十人,每人皆背了一筐子的‘神雷’。这个数量,恰巧不会让人生疑心,也能保持每日的行军距离不会太慢。
忽而几十条火蛇滋滋的往中间地方蔓延而去。那里放着一半的‘神雷’,有这一半,至少也能炸出个口子!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整坐山,仿佛都在颤抖,不停的有轰隆隆的巨响传来,果尔知道,那是雪崩的声音。
以这种巨动,他们刚才上山的路,恐怕已经不见踪影。
苏泊尔往果尔身上看了一眼。果尔笑道:“你害怕?过去看看怎么样了。”
“殿下!您快来看!”
果尔笑着往前面走去,殿下,刚才他们誓死要护卫的就是她吗?
果尔忽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走到刚才叫‘殿下’的那侍卫面前。
果尔道:“我不是殿下,以后还是注意些。”
众人皆一脸楞的看着果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注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