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纤手搭上赵景昱手心,探出那张足以让天地失色的容颜。
那经过战场洗礼、风雪吹打的肌肤,终于不似雪一般白|皙,却更为细腻英挺。
她面似桃花,目若秋波,轻盈的跃下车。美眸流转间,是睥睨天下的从容。
“董大人好。”她微微一笑,向董易溶颔首。
夏允骄傲的介绍:“这位就是我外公提起的大将军。另两位是沈怀澈先生和赵景昱将军。”
董易愕然,重新打量眼前女子。
她一身红梅裙袄,外罩银狐镀边红裘斗篷,身姿婀娜,亭亭玉立,说是金屋藏娇的千金小姐差不多,哪里有半分将军模样。
偏生她浑身的气度,又叫人无法忽视,一定程度上压住了她本身的美貌。
一旁的董继显早就看痴了。
他素日不是和士兵混在一起,就是在矿场见惯赤身露胳膊的铁汉,哪里见过这般美人,一时震撼失神,忘了礼数。
赵景昱一个犀利眼神射来,不动神色的换了边,挡住董继显。
董继显恍若被人扎了一刀,慌忙回神,偏过头去不再看凤仪羽。
董易溶轻咳两声,压下匪夷所思,笑着请道:“诸位里面请,外头怪冷的。”
一行人进府。
赵景昱有意防着董继显,始终贴着凤仪羽行走,不忘眼神责怪凤仪羽。
让她穿戎装,她非要换上女装,以示尊重。
这下好了,被狼盯上了。
又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跟来。
几人入厅堂落座,董易溶献上上等好茶,以尽地主之谊。
“大将军,不知您舟车劳顿而来,所为何事?”他明知故问。
凤仪羽品了茶,笑道:“董大人,萧城一事,想必您很清楚,无需细说。您的忧虑,萧老甚为焦心,我们深感抱歉。故前来,为您排忧解难。”
董易溶这个老狐狸,哪能听不出凤仪羽话中之意。
他笑道:“大将军严重了。董某吃的是皇粮,自是忧心朝廷所忧心之事。”
赵景昱闻言,不悦的瞥向他,脸上写满了敌意。
凤仪羽笑意不减,放下瓷杯道:“董大人所说甚是。可惜朝廷不知道您这份心,近些年,对您颇有薄待。”
一语击中董易溶痛处。他当即正了脸色,些微尴尬。
“几位不辞辛苦前来,想必累了。不如入厢房稍作休息。董某略备薄宴款待,届时再聊。”
这是不愿多谈,借口搪塞了。
凤仪羽顺从的起身,几人跟随管家前往厢房歇脚。
前来寻董易溶的杨慎,远远瞥见绕进角门的几人,觉着眼熟。
“董兄,府中来贵客了?”
董易溶阴沉了脸,“是啊,萧城那帮反贼,金贵着呢。”
杨慎大惊失色,“他、他们怎么来这了?”
董易溶冷哼,“自是盯上我手里的肥肉。”
他抬手请杨慎进屋,问:“你与他们交过战,可知这位大将军是何人物?”
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小姑娘,如何能说服萧挺投诚?
杨慎迈门槛的腿在发抖。
“大将军亲自来了?”
他顿时心慌意乱,着急劝道:“董兄,此人手段阴险狠辣,招数颇多。李槐、刘振、戴忠、郭易相继折在她手中。我认为,此人不宜久留。不如趁此机会,除掉她。”
杨慎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董继显听不下去,叫道:“他们远来是客,怎能随意杀之。”
董易溶挑摆坐下,觑眼道:“着急做甚。”
他并不喜欢杨慎。
只因杨慎是他夫人远房表弟,所以杨慎落败逃至冶城,才勉强收留,好躲过朝廷责难。
但他骨子里,讨厌这等临阵脱逃的小人,并不想认他这门亲戚。故不让他称姐夫。
杨慎跟至身前,小声说:“董兄,朝廷已命邵太君挂帅平叛反贼。这般贼子蹦跶不了多久。”
“我们此时拿掉他们大将军首级,就是替朝廷除一大祸害。朝廷必定大肆褒奖,封官拜爵指日可待,岂不乐哉。”
董易溶看透他欲将功赎罪的心思,摸着胡子思量,慢慢扬起笑容,“你的想法不错,但是,我与萧老有交情,抹不开面啊。”
杨慎听懂他话外意,应承,“您若认可,我帮您做,无需您亲自动手。”
他早恨透了那帮人,巴不得立刻将他们千刀万剐。
“爹!”
董继显要说话,董易溶抬手打住,向杨慎道:“好,你见机行事。也别太急。让我先尽尽地主之谊,打听他们底细,缓缓图之。”
杨慎连声应是。
董易溶交代:“你先回。别在他们面前露脸,小心他们起疑心。”
杨慎便不再多留,道别出府去。
董继显不满,“爹,您这样做,太不近人情了。怎么和萧世伯交代?”
董易溶悠然饮茶,“他们若连小小的杨慎都斗不过,有什么资格来拉拢我?”
董继显这才想明白董易溶用意,“爹,您是想拿杨慎试探他们?”
董易溶叹道:“世道艰难。我们两面受敌,必须择选最优的路走,每一步都得小心。”
高洪早就盯上冶城,若不是边关造反及时,冶城已是高洪囊中之物。
所以他特意写信给萧挺,引狼入室,亲自掂量这头“狼”的价值。
凤仪羽几人一进入客院,凤仪羽便命晚娘、夏允、严衡、罗丁四人休息去。
赵景昱、沈怀澈跟随凤仪羽进主屋。
赵景昱问:“你们觉得董易溶如何?”
沈怀澈评价,“此人并非庸碌之辈,且城府颇深,要想劝服,有难度。”
赵景昱替凤仪羽取下狐裘,直白道:“只是有难度吗?我看他是把我们当猎物了,更想拿下我们。”
凤仪羽说:“我在他的位置,也会有这种想法。关键是,他更不相信高洪。这就给了我们机会。只要想办法找到他软肋,打动他,他会愿意与我们合作。”
沈怀澈犯难,“他背靠兵场,富可流油,还有什么可求的?”
赵景昱接话,“除了钱就是权喽。”
凤仪羽笑了,“不,最重要的是命!”
钱再多,权再大,没命享可怎么办啊。
“沈先生,你多与他沟通合作之事,试探他底线。赵将军,你想办法去兵器场走一趟,摸清他们实力。”
“至于我,”凤仪羽轻柔的抚上窗下腊梅,意味深长道,“会会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