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洛到底是尚书,孙柄不给王溪苒面子,也得给卢洛面子,便转了笑脸委屈。
“卢大人说的是。乡绅权势太大,下官时常惶恐不安。”
“可从前大州时,上头不管事。那些乡绅依附朝中权贵,被纵容惯了,又仗着财大气粗,笼络人心。百姓自愿附庸,下官得罪不起啊。”
卢洛乃两朝老臣,吃过这方面的亏,自是清楚乡绅与权贵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对孙柄深表同情。
王溪苒却道:“您也说了,那是大州。如今是凤国,大州的靡靡之风,在新朝扎不了根。大人难道都不观察朝势么?您不趁早做决断,犹犹豫豫,陛下可等不了。”
她声音清亮,掷地有声。
孙柄听得心虚,不自然的转过身去。心道:这个丫头好厉害,竟不似前几日那般好说话。
他先前磨不过他们每日纠缠,答应只要辽军一退,边境安宁,就按他们的提议开荒垦地。
这原不过是权宜之计,料定他们啃不动辽军那块硬骨头。
未料女皇亲自坐阵,当真退了辽军。
眼下拿乡绅说辞,又被他们一唱一和的打回来,反倒惹了一身骚。
新朝女皇的厉害之处,他早有耳闻。
他不是不想配合,实在是在开荒方面吃过太多的亏,不愿再折腾。
况且,女皇包括卢洛这些都城来的,不过是动动嘴皮子,指点江山,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什么得罪人的活都得他做。
乡绅那帮人非富即贵,才是真正的地头蛇,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刺史,得罪不起,也不愿得罪。
卢洛见孙柄实在愁苦,拍上他的肩膀劝说:
“孙大人,你的难处我们理解。这样,你照旧召集百姓,其他的我们来办如何?乡绅不同意,我们去谈。”
孙柄摆手,“大人有所不知,他们都是老顽固,不听劝。”
王溪苒说:“听不听劝,见过了才知道。孙大人,这点机会都不愿给我们么?”
这话说的好似他有意阻拦。
孙柄怫然,“好,既然你们执意要去,下官引路便是。但先说好,他们都不是好惹的主,二位大人万事小心。”
王溪苒笑笑,“多谢孙大人提醒。”
两人态度坚决,孙柄便不好再说什么,领两人前往讲学校场。
所谓校场便是一大块空地,平日里凡有重大集会、游学说教,都在那里举行。
校场中央置一处圆形高台,台中立一铜锣大鼓。
王溪苒、卢洛到时,校场上空无一人,小吏临时搬来木椅,供两人休息,俨然没有提前预备。
半个时辰后,百姓们才三三两两聚集。
他们围向台上人,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眼神不大友善。
人越聚越多,嘈杂声越来越大,吵得卢洛耳朵嗡嗡,坐立不安。
反观一旁的王溪苒,镇定自若,一派既来之则安之的淡然。
卢洛既佩服又好奇,“王姑娘,你不嫌吵么?”
王溪苒回:“还好。大人若嫌吵,不如我陪您下盘棋,静静心。”
卢洛烦躁,“还下啥子棋哦。你看看这阵势,明摆着溜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