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羽死死按住他，说：“你投降，我敬你用你，尊你为师。你执意替高狗卖命，我只能杀人灭口。”
戴忠与凤贤忠是老相识，从前见过凤仪羽，自是清楚她的底细。
凤仪羽绝不容许任何的威胁存在，戴忠在认出她的那一刻，注定回不去。
戴忠叹道：“丫头，是朝廷对不住你们。但老夫吃的是朝廷俸禄，就得替朝廷卖命。此生绝不事二主。”
他奋力撑肘掀翻凤仪羽，滚身而起就要上马。
凤仪羽横刀斩断马腿。
戴忠一个踉跄躲闪，抄刀挡住凤仪羽劈来的刀。
“我说了，你不能走。”
凤仪羽再一次发出警告，接连两下重刀劈下，震得戴忠连连后退。
“你为高狗卖命，这不是愚忠，是愚蠢。”
凤仪羽的不满与怨气全数聚集刀刃，连砸数刀。
她质问：“为了所谓的原则，难道连自己的一世清名都不要了吗？兔死狗烹这个道理，不用我教您吧。”
凤仪羽很气愤，凤家落得那般下场，戴忠却依旧顽固不化，甘愿做高洪的刀。
戴忠哪能不明白凤仪羽所说。凤家出事，他彻夜难眠，日日担心戴家步凤家后尘。
索性他只是名老将军，没有凤家的风头，高洪瞧不上他，侥幸活下。
如今朝廷下令他征战。他不战，才是绝了戴家的路。若降了，远在京都的家人更是难逃一死。
他没有退路！半步都没有。
戴忠大喝一声，劈断了凤仪羽的刀。
“你小小年纪，哪懂得世道复杂。老夫就是战死，也绝不投降！”
凤仪羽怔怔的看着手中断刀，手一松，丢了，明艳的眸中旋即变化了色彩。
“那恭喜您，我今日就让您愿望成真！”
“大将军！”
晚娘策马而过，丢给凤仪羽一把长枪。
凤仪羽接过，眸光一凛，长枪撑地，继而跃身而起，飞踹戴忠。
戴忠横道格挡，连退数步才站稳，凤仪羽长枪已至眼前。戴忠刚侧身躲避，凤仪羽长枪一晃，擦过他耳边而过。
戴忠到底老了，反应跟不上，加之凤仪羽速度极快，不等他闪躲，枪头飞速敲在他脸上，震得他耳鸣眼花。
待他稳住脚步，枪头抵在了他脖子上。
“你降，我留你一命。”
凤仪羽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你回头看看，战士们前仆后继的倒下，鲜血染红了冰雪，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再也无法和他们的家人团聚。他们到死，都在望着故乡。”
“是谁的过错？你？我？还是高洪？老将军，您难道不清楚吗？”
戴忠转过身，望着那厮杀成团的场面，杀气冲天的嘶吼中，不远处成的士兵成批成批倒下。
他眼中滚过绝望无助的热泪，“丫头，你不必再劝，老夫活一辈子，分得清忠奸，辨得明是非。老夫相信，他们，也有自己的信念。”
戴忠指向远处，突然仰天长啸，洪亮的声音穿透云层，在喧嚣的战场上回荡。
“我戴忠，今日以死明志，以身殉国！”
话罢，他刀锋一转，抹了脖子。
“老将军！”
凤仪羽愕然惊恐，冲上去接住他，“您这是何苦？”
她没想杀他，她只是想让他带兵投降，平息战火。她只是想把他软禁起来，让他不能为朝廷所用。
她真的没想杀他！
戴忠拼劲最后一丝气息，抓住凤仪羽的手嘱咐，“丫头，记住，无论何时，不欺百姓，不压良臣，方能笼络人心，万世永昌。”
“大州，交、给你、了。”
戴忠无憾的闭眼，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凤仪羽落下一滴泪，“对不住了，老将军，我也有自己的信念。”
凤仪羽收敛心情，起身上马，奔向战场，“戴忠已死，刘振已除，尔等速速投降，降者不杀！”
晚娘、应夫人等女兵皆上马奔走，重复凤仪羽的话。
一时间，戴忠自尽、刘振被杀的消息传遍战场。
杨慎见状，偷偷溜到后面，拉住还在与夏阶厮杀的郭易道：“郭将军，戴老将军没了，我们赶紧跑吧，打不过的，快全军覆没了。”
郭易怔然，一脚踹开紧逼不放的夏阶，喝骂，“放你娘的狗屁，老将军怎么可能身亡？”
杨慎指指策马奔来的凤仪羽，怵道：“她杀的，真的。没了！”
“混蛋，我宰了她！”
杨慎忙拉住他，“将军不要冲动，这帮贼子阴险，别入了他们的套。咱们立即撤退，求朝廷支援，来日给老将军报仇也不迟啊。”
夏阶拍拍被他踹脏的盔甲嘲讽，“降吧，不至于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降个屁！”
郭易举刀再次与夏阶厮杀起来，“我要杀尽你们这帮反贼。”
夏阶还了他一脚，冷笑，“你好好看看，是谁的兵，在弃械投降？”
刚刚混乱的战场不复热闹，朝廷的兵经不过身体、心理的摧残，相继丢下兵器，蹲地投降。
杨慎见势不妙，一边摸马爬上调头，大叫：“撤退，快撤退。”一边策马跑了。
不少士兵见状，皆跟着他跑走。
郭易暗骂一声混账，不再与夏阶打斗，寻机上马，高声命令，“撤军！”
不远处与赵景昱缠斗的两名大将，闻声甩开赵景昱，纷纷上马。
可惜他们仅仅带走了两万兵，约四万兵自愿投降。
赵景昱看着逃跑的人，嘴角扯过讥笑，“没种的东西！”
不知是他说的太大声，还是对方耳力太好，已经逃走的大将张豹策马绕回，气势汹汹冲来。
赵景昱提刀要干，不想他越过赵景昱，直冲河东。
“大将军小心。”晚娘急叫。
刀锋贴着凤仪羽的脑袋划过，待凤仪羽压身躲过，张豹的马已跨过了冰面。
赵景昱、夏阶等人忙回程围堵。
凤仪羽看穿他的动机，抬手示意众人停步。
“他想要老将军的尸首。”
凤仪羽胸口闷闷的难受，“让他带走吧。”
张豹在戴忠身前停步下马，跪地一拜，将他抱上马背，瞥了一眼不远的刘振，上马折回。
赵景昱、夏阶诸人让开了一条道。
张豹策马上前，复杂的扫过众人，目光落在凤仪羽冷艳的脸上。
“你们今日许我带走戴老尸首，来日，我张豹，必当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