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萧挺甩袖揶揄,“难为你还记得回家的路。”
萧馨实诚回:“差点没记住,跑错了两个道,耽误了两日。”
萧挺火气蹭的窜上脑仁,“你你你,你好意思说。不是要和萧家断绝关系吗?现在回来干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的好事。一个朝廷流犯,占山为王,做了二十几年的土匪还不过瘾,现在反了。谁给你们的胆子?”
“啊?”萧挺气的胡子直抖,“你们好本事,敢闯虎口关、杀李槐,和高洪叫板,你们算什么东西!”
他起初收到孟中的信,得知萧馨回娘家,别提多高兴了。
谁知没等到萧馨,先收到夏阶一伙造反闯关,攻占边关四城的消息。
他一口气没上来,背过去一天才醒。好不容易见到这小冤家,偏生还是当年的臭脾气,实在气人。
萧馨倔强的扬着头,“您不怕一条街都听见,声音可以再大点。”
萧挺恢复些理智,气呼呼地瞪她,“去祠堂罚跪。”
萧馨站起来,大剌剌进府,自个儿先进了祠堂,面对萧家列祖列宗,干脆的跪了下去。
萧挺斥问:“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你说,错没错?”
萧馨扫见他手中的长板,固执回:“没错。”
见没吓唬住她,萧挺脑袋有点晕,扶住桌子问:“那你回来做什么?”
萧馨回:“因为我们造反,有必要和您说一声,让您做好心里准备。”
“什么准备?你当初为了那个臭小子,不认我这个父亲,天下皆知。你不回来,我萧家就不会有事。”
“可是我们要打天下,就一定会打到萧城,我不想与您为敌。”
萧挺气笑了,“打萧城。就你们那点虾兵蟹将,也想打过我?”
“当然能打过。”萧馨转向萧挺,眸中满是刚毅,“爹,您不得不承认,您现在老了,不复当年。”
“你!”
萧挺抬手一板,打在她后腰,“你在羞辱你老爹!我当年打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
萧挺唾沫横飞,胸口因为生气不住的起伏。
萧馨咬牙忍着疼,继续道:“那又如何?人都会老,您不能不服老。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年轻人有血性,不会像你们这般夹|紧尾巴做人,被高洪踩在脚底下,一辈子不敢吭声。”
“混账!”
萧挺又是一板子打下去,“你有本事,也不会跟着夏阶那小子当土匪。你们今日受人唆使,走上这条杀头路,有想过跟随你们的弟兄吗?”
萧馨比他更激动,“就是为了弟兄,我们才反。”
“李槐要杀我们,杀了边城三万百姓。他为了掩盖高松勾结突厥的罪行,为了遮住高松边城作的恶,要活活困死我们。”
萧馨红了眼眶,“爹,您曾经驰骋沙场,为了万万百姓拼过命,当真变得这般冷血,视人命如草芥么?”
萧挺闭了闭眼,不语。
他是真的老了,再没有心力管百姓死活。他隐忍、苟且,只是想保住萧家而已。
“爹。我小时候,你时常与我讲,边疆多么多么辽阔,大州有多少多少英雄,打仗如何如何威风。”
“结果呢,多少意气风发的将军,被朝廷抛弃?多少功勋老臣,被高洪谋害?”
“定国公他打了一辈子的仗,凤家守护大州江山上百年,任劳任怨,从不抱屈。最后还是灭了九族。”
“爹,您跟过定国公,最了解他了。他当真会谋逆吗?”
萧挺一拳捶上桌面,“当然不会。”
“可是他全家都没了。”萧馨落泪,“仅凭高洪一句话,全没了,多冤啊。”
萧挺眼眶泛红,扭过头不忍看她。
萧馨继续问:“这样的朝廷,还有必要忠心吗?高洪不是不对付您,是因为您目前没有威胁到他。如果哪一天,他记起您是定国公旧人,他能容您吗?”
萧挺不答。
早在凤家灭族时,他就担心,萧家迟早有一天会步凤家后尘。所以他主动交出兵权,只挂个大都督的闲职,蜗居萧城,不问天下事,好让高洪放心。
“别说了,高洪现在忙着平叛反贼,没时间管我。”
他狠心道:“你既然回来,就算认祖归宗。便与夏阶断绝关系,好生在家呆着,不准再回去。”
萧馨拒绝,“不成,我儿子还在那边呢。我总不能像您一样冷血,不认自己孩子。”
萧挺讶然。他竟不知道他们有孩子。
当年夏阶与萧馨定下亲,不久夏阶因为党争被流放边城,不满朝廷虐待做了土匪。
萧挺做主断他们的亲。结果萧馨是个倔脾气,非要跑去和夏阶成亲。
他生气,与他们绝交。但也差人打听过他们情况。得知他们几年没能要上孩子,以为不会有了。
没想到……
他有外孙了!
“好啊,好啊。萧家有后了!”
萧挺含泪呢喃,随即板了脸训斥,“你怎么不把他一起带回来?”
萧馨道:“儿子得跟爹。我要他做打天下的大英雄。”
“糊涂!真是糊涂!”萧挺指着她绕圈骂,“你以为打仗是过家家?我告诉你,别说你们占了四个城池。就是占了十座城。高洪也能轻而易举把你们拿下!”
“那不一定,高洪是阴谋家,打不了仗。”
“他手下的将,各个身经百战,不是你们几个愣头青能比的。”
萧挺恨不得撬开她脑袋,看看她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人到中年,怎还会如此天真。
“你赶紧写封信,把我外孙召回来,我保你们平安。”
“我不。”
萧馨站起来,冲萧挺犟道:“这个仗,我们打定了。您要想投诚,现在就把我绑了,送给高洪,保萧家富贵。”
“啪”的一声,萧馨脸上多了五根手指印,“你真是要气死我!”
萧馨不动,眼中坚毅不减,“您打也打了,气也出了。该好好想想,何去何从。我也好有个数。”
萧挺终是犟不过她,看着她脸上凸|起的红色,有些心疼,问:“谁领的头?”
萧馨坦白,“一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