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已至,空气中略微有些湿润,一片片雾霭笼罩在丛林之中。自从缅王莽达被挟持之后,缅国大军始终未敢放松警惕,一直都保持着距离跟在明军身后。
领兵的缅国将领道托正欲带兵继续跟随明军,不料前方士卒来报明军失去了踪影,消失在了大雾之中。
“追。”
缅国将领道托下令追击。
结果缅国士卒们才追了不远,便在明军营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此人不是缅王莽达还能是谁?只见他被绳索束缚住双手双脚,如同粽子一般被捆了个结实,就连嘴巴也用布包堵塞起来。
缅国将领道托立即上去为缅王莽达解开绳索。
“大王受惊了!末将救驾来迟,请大王降罪!”
缅王莽达没有理会道托的话,而是招手命士卒们追击明军,“快,明军昨夜走的,现在追还来得及!”
“他们如此侮辱本王,若是不将他们抓来抽筋剥皮的话,实在是难消本王的心头之恨......”
此时的缅王莽达,一改此前面对朱慈煊等人时的温和模样,将自己的本面面目展现得淋漓尽致。
道托的家族本就是缅国将门世家,一直忠于缅王家族,此时接了王命,也自然只能带兵前去追击。缅王莽达确实咽不下这口恶气,在只有三万精锐大军前来护卫他的情况下,一口气派出去了两万五千人的军队,试图以兵力优势给明军造成严重打击。
“传令下去,抓住明太子者官升四级,若是只有尸首的话,也可连升三级。”
缅国两万五千精锐大军由此出击,在大雾之中朝着木邦城外的边境上摸了过去。或许是缅王的承诺太令士卒们心动,被派去的缅国将士们极为亢奋,甚至都没有考虑太多,一路带兵直接朝边境上扑去。
云仓山。
此地位于木邦城与景线的边境上,一山分作两地,将大明与缅国分隔成了两半。不过,说是山峰,实际上海拔也并不算高,其中高地多在木邦一带,因而盘踞木邦城的话全然有居高临下之感。
从木邦城进入景线的话,在边境一带有一片茂密丛林,一旦由此地穿过的话,便可迅速追赶上明军队伍。
“将军,前方没有明军身影,不过我们发现了大片脚印,必然是明军留下来的,他们确实朝景线一带的方向撤离了......”
缅国的领兵将领道托听闻前方斥候来报,也并不疑惑有什么问题。作为缅国的军方世家,他的家族还算颇受重用,只不过,连着几代人已经没有立下太大的军功,到他这一代的时候,即便是想爬上去也很是艰难。
此前的木邦城守将哥丹威不过是缅王的侄子,就被派到如此关键的地方来历练,若不是中途出了问题,一旦哥丹威回到阿瓦城的话,便会立即成为军方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道托自认不输哥丹威,此番带领两万大军前来追击,为的就是能够帮助缅王莽达一解心头之恨。
此前他并未跟明军直接交手过,可他在阿瓦城里见过那些明廷的文武官员,在他看来那些明廷的高级武官们也不过如此,若是拉出来与他对阵的话,绝不会在他手上走过三个回合的。
因而,得知明军不过只剩下四千残兵的时候,道托的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一旦能够击溃这四千残兵,再将明太子朱慈煊抓回来的话,自己绝对可以凭借军功成为缅国军中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这样想着,缅国的两万大军已呈密集阵型进入了密林之中,之所以没有太大防备,是因为在他们看来明军不过四千残兵,打到阿瓦城下已属强弩之末,此番逃离缅国更是穷途末路,如何还能抵御他们的进攻?
难不成还能以一敌六吗?
茂密的丛林之中雾气很大,大到稍远一点的距离士卒们便无法看清,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的追击,缅国兵丁们匆忙赶路,仿佛明军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猎物一般,却丝毫没注意到脚下的层层落叶之上,有一些细不可见的丝线绑在一起,挡在了他们前进的道路上。
一名缅国士卒手持缅刀往前冲,路过一片泥泞地的时候,害怕弄脏自己的草鞋,便往前跨了一步,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就是这小小的一步,开启了缅国兵卒们的噩梦。
嘣。
一道巨响出现在丛林中。
位于后方的领兵将领道托身体猛地一颤,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以为是明军来袭,正打算派人去探查一下,结果,剧烈的爆炸声再度响起,一阵又一阵,彻底扰乱了缅国大军的阵脚。
许多缅国兵丁亲眼目睹,刚才还在自己眼前的同袍,下一秒不知道踩中了什么,在一瞬间被爆炸撕裂开来,连空气中都幻化出一道血雾,而后那些重伤的士卒倒地哀嚎惨叫,轻则断臂断腿,重则身体都被撕裂成了两半。
嘣。
嘣。
将领道托终于慌了,顾不得前方还有没撤离出来的缅国士卒们,带着自己的亲卫就朝后方退去。
半个时辰之后,茂密丛林中的爆炸声终于没了,方才密集的追击队伍,此时也剩下了三分之一。
其中多数并不是踩中雷区而死的,而是在混乱中不顾性命地逃亡,不小心栽倒在地,而后被追上来的同伴踩踏而亡的。
“报。”
“殿下,缅人果然中计了!此番伤亡惨重......”
有明军斥候前来报告消息,听闻缅人果然中计,太子朱慈煊不仅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孤早知道缅王莽达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殿下果然厉害!真乃神机妙算。”李定国出声夸赞。
他不知道太子朱慈煊说的雷区是什么,只听朱慈煊解释说是火药做出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却足以从斥候们口中判断得出,这一次缅国大军的伤亡绝对不在少数。
一旁的黔国公沐天波更是极度震惊,太子朱慈煊的表现他可是一直都看在眼里的,先是组建了火枪营击败缅王的王城卫队,而后又带领亲卫们埋设所谓的地雷,不费一兵一卒将前来追击的缅国大军击溃。
这些举动比起只知道逃跑的永历帝可真是强了太多!
太子朱慈煊等人解决了追击上来的缅国大军后并未离去,而是命人继续观察缅国大军的动向,直到确定缅国大军返回木邦城去了,这才离开边境朝着永历帝朱由榔一行追去。
景线的明军大营。
永历帝朱由榔一行来到此处的时候,驻守在此地的明军将士可谓是兴奋不已,对着永历帝朱由榔山呼万岁。不过,接下来真正的问题才浮现出来,而今李定国部虽只剩下六千兵马,可这六千人的粮草辎重本就是个极为严峻的问题。
更不用说其中上千将士都因沾染瘴气而患病,仅余下的一些士卒年龄也不算小,留在军营中只能干一些粗重的活而无法上阵杀敌。
此时再涌入永历帝一行上千余人,立即让本就饿着肚子的李定国部显得愈发困窘起来。
文武官员们在面对缅人时可谓是低眉顺眼,然而一回到景线,面对大明的将士们则再度恢复了之前的老爷作态,一群饿坏了的文武官员们嚷嚷着要吃饭,也不管李定国部到底还有多少粮草。
李定国的儿子李嗣兴一阵头疼,他可比谁都清楚,军营中的粮食早就不多了,别说是供应给四千人,供应给两千人都是极为艰难的。
跟属下们商议了一阵,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李嗣兴不得不带领少数亲卫前去跟景线附近的土司借粮。
临走之前,还给军中的火头营管事孙万庆下达命令,“将粮食全部拿出来,先让陛下和文武官员们吃饱了再说。”
“诺。”
火头营这边不敢怠慢,立即将军中存粮全部拿出,又让士卒们在附近找了一些野菜,将此前打下野物烘烤的熏肉也拿出来,这才做出一顿有荤有素的饭食。
“来。”
“把这些饭食给圣上和大人们送去。”
火头营管事孙万庆的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却也没动饭食一下,只吩咐士卒们将这些东西给皇帝一行人送过去。
饭食的炊香引得士卒们一阵咽口水,孙万庆用手中木勺敲了其中一名士卒的不安分的手,严厉呵斥一句,“李二狗,你小子干什么?这可是给圣上吃的,你小子要是敢吃的话,老子饶不了你。”
“孙大叔,什么时候轮到俺们的饭食嘞?俺们从缅国回来也没吃饭的啊!大家都快饿死了。”
“着什么急?等圣上和大人们吃完了再说。”
李二狗和士卒们也不敢违背命令,只能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将饭食全部送到永历帝朱由榔的大帐之中。
全军将士都饿着肚子,却没有人有任何抱怨,只等着皇帝朱由榔和文武官员们先用膳再说。
饭食送进永历帝朱由榔的营帐之中,此时文武官员们都在迫切等待,赶了几天路的他们早就饿坏了,此时哪里还顾得着自己的形象,席地而坐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结果吃下去两口,不少人都差点吐出来。
永历帝朱由榔也面露难色,粗粝的稻米中还掺和着一些沙子,这让他有些难以下咽,用筷子夹起野菜尝了两口,一阵又苦又涩的味道从舌尖传来,顿时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啪。
内阁首辅马吉翔终于忍不住了,直接一把将他桌前的饭食掀翻,一脸怒气地喊了一句,“这是什么狗屁饭食?是给人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