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高肅提起茶壶，将烧到热度正好的水倒入素雅的茶杯，开水晕开杯中的陈茶。
清香随着涟漪满溢出来，飘入芽衣的鼻腔，直达肺腑，引得她一阵舒畅。
“芽衣，叫我留下来，是有什么想单独跟我说的么？”
一只盛着清茶的白色素雅茶杯，被一只布满精妙的紫色纹路的白净的手，推到了芽衣的面前。
会议室内，只有高肅和芽衣两个人，而琪亚娜正在模拟作战系统进行她已经习惯了的每天都要进行的训练。
“你的手……？”
芽衣抓住了高肅那原本想要缩回去的手，上面布满了如同精妙的电路一样的紫色纹路。
那些纹路她见过，那是被崩坏所侵蚀至人类变成死士，或者是崩坏兽身上才有的象征。
“你是说这个吗？”
高肅将自己身上裹着的黑色长袍掀开了，只见祂那裸露出来的双臂，那些紫色的纹路正散发着妖冶的光彩。
“反正我是崩坏能不适格体，崩坏的侵蚀对我无效，这个也就当纹身看看了，嘿，你别说，还挺好看的对不？”
将黑袍放下来，高肅耸了耸肩膀，满不在乎地说道，其实祂没有说的是，那些其实是大道至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
懂得都懂，不懂的，就是祂将那些大道至理说了出来，甚至醍醐灌顶，传输进芽衣的脑子里，芽衣都不会知道那些是什么。
而且，上面大道至理之下所记载的世间的一切的庞大的信息量，都足以让高肅现在立刻看到一场新鲜出炉的炸脑花。
“……你跟琪亚娜很像呢，什么都喜欢当无事人一样，遍体鳞伤了，也要强迫着自己笑着……”
看着那笑着的高肅，芽衣语出惊人。
“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跟一只河豚与草履虫的结合体很像呢？”
从上到下打量了芽衣一番，高肅端起桌上茶烟袅袅的瓷杯笑问道。
“明明已经是遍体鳞伤，却依旧是那么坚强的笑着……”
芽衣低头紧紧盯着桌面，双手无措地在桌子底下互相地缠绕着，曾经一天拒绝了八个男生表白的雷电女王，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
“就这？就这？嗨，其实也没啥，生活本来就艰辛了，如果在不能自娱自乐岂不是要无聊死？整天愁眉苦脸的，也没人心疼，像我们这种一个人漂泊习惯了的，都是这样的。”
高肅摆了摆手，端起茶杯，小心地啜饮着。
“高肅……你说，既然神存在的话，那祂为什么不亲自出手直接毁灭人类的文明，反而要像这样，给人类反抗的机会呢？”
看得芽衣问出这个问题，高肅不由得一愣，随后又淡淡地对芽衣报以微笑。
“那么你觉得呢？”
对于高肅那以反问似的回答，芽衣却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正如西琳所说，凡人不能揣度神意，但是，我还是对祂的所作所为抱有疑问，祂的所作所为真的都是正确的么？”
“那么，你何不亲自抵达祂的面前，在战胜崩坏的那天亲口的去质问祂呢？关于这个问题，我有自己的解释，但是也不能给你解释，如果你真的要我给你一个解释的话。”
“那就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是宇宙诞生之初便定下的规则，是从亘古便存在的定理。”
高肅拿起桌上茶杯，很惬意地喝起了茶，随后又带上些许严肃的表情说道。
“你现在才十七岁，和琪亚娜还有幽兰黛尔等等那样的和你一样同龄人一样有能力来拯救这个世界，而不是像我们这些老古董。”
“去研究什么神学啊，神的想法什么的，那个层次不是现在的你能够去企及甚至是触碰的，虽然你现在已经有一点点踏入了神的领域，但是揣度吾意，定会让你追悔莫及。”
“揣度神意，必将追悔莫及吗？”
由于高肅最后那句话的声音说的很低，芽衣没有听清楚。
“嗯，所以，想想怎么挽救未来，在终焉之日来临的那天战胜崩坏，才是你现在应该想的事情，而不是在这里揣度什么神明的意思。”
“想着怎么询问祂的做法是否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而且，你真的觉得崩坏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么？”
“难道不是么？这种人类无法企及的力量，某种物理规律的最深层次的表现，在我没有跟特斯拉博士学习那些知识的时候。”
“便可以在空气这一不良导体中产生电荷，通过正电荷和负电荷彼此相吸的特性，用雷电将那些敌人分解成分子。”
芽衣以反问的形势回答着高肅的问题。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人类借助崩坏进化的方向呢？律者被称为神（崩坏）的代行者，是人类生命层次的升华。”
“被选中成为律者的人类，将会有着人类不可能拥有的能力，是现实的崩坏。在你们学过的课本里面，是这么述说的对吧？”
“你仔细的咀嚼一下这个话语，被选中成为律者的人类，律者同样还是人类，你以为律者就不是人类了么？”
高肅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但是芽衣却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高肅刚刚说的那些话语，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懂，但是为了不辜负高肅好意，还是点了点头。
“而且，本世代第二位完全体律者，现在估计在和她的小男朋友亲热吧，真是羡慕啊……”
高肅一口饮尽手中的热茶，然后又给自己斟上了一杯清茶，顺带给芽衣斟满了她的茶杯。
“……第二位完全体律者？那第一位是谁？而且为什么还有完全体律者这个说法！？”
听得高肅的话语，芽衣发出了自己的疑问，高肅在茶杯中蘸了一点儿茶水，然后在桌上比划。
“第一位的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那个用茶水勾勒出来的箭头直指赫利俄斯号上的洗漱间，已经从训练室出来的琪亚娜正在那里面冲凉。
看得那个箭头直指的方向，芽衣的眼瞳忽得紧缩了一下，扭转过头来看着高肅。
“为什么……第一位，会是她？”
听得芽衣的疑问，高肅将身前用手剥得满满一盘的瓜子仁推到了芽衣的面前，朝着她努了努嘴，示意让她自己吃，而祂则是继续一边剥着瓜子仁一边给芽衣讲解到。
“因为，她有以伴生的审判级崩坏兽，魔龙贝纳勒斯为首的崩坏兽群，只要她体内的空之律者核心恢复到第二次崩坏时候的水平。”
“那么，她就可以通过她那强大的崩坏能役使力，源源不断地制造出崩坏兽。”
“当然，根据她对贝纳勒斯的喜爱，审判级崩坏兽估计也只会有这么一头。”
高肅淡淡地瞥了一眼那拿着衣服侍立在洗漱房门口的贝纳勒斯，顺着高肅的目光看去，芽衣亦是看到了那穿着女仆装的贝拉。
通过这几日的表现，芽衣已经知道，贝拉对于琪亚娜，不，应该说贝拉对于空之律者是怎么样的一个感情，那是一种已经超越了生死，直至黄泉也要守护的信念。
“是的，这个我知道，几个月前，在天命的时候，她便御使过崩坏兽群对抗逆熵的机甲，她的崩坏兽群可以说每时每刻都在从她的空间传送门中钻出来。”
芽衣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脖子，几个月前，那窒息的感觉她仍然记忆犹新。
“等等……崩坏兽群……既然完全体的律者可以统御崩坏兽群，那么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
听得高肅的话语，芽衣眼前一亮。
“你可以试一下，等琪亚娜洗完澡出来，和她一起号令一下贝拉，你看看贝拉会听谁的。”
高肅将剥好的最后一粒瓜子仁放进身前的碟子里，然后将剩下的两碟瓜子仁推到芽衣的旁边，那是琪亚娜坐的地方。
“其实可以不用这样的……”
看着那三碟摞满了瓜子仁的碟子，芽衣的耳根又悄悄地红了起来，芽衣看着桌上一套精致的茶具，怔怔出神，她有种想要将正在急剧变红的脸颊隐藏起来的冲动。
“啊啊啊啊啊，真是的，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这么的体贴啊！这个人真的好温柔体贴……啊啊啊啊啊啊啊！”
心中的另一个自己吵吵闹闹地跑来跑去，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真的，真的真的，真的被他迷住了。
丘比特射中她的心的是已然无法拔出的恋爱之箭，居然会有这种事？曾经面不改色一天拒绝了八名男生表白的自己，竟然会被面前的这个喜欢喝茶养生且来路不明的青年给吸引了。
“哇……瓜子仁！芽衣对我最好了！谢谢你，芽衣。”
“不愧是我的半身，做得不错~”
琪亚娜的呼声和西琳那极具特色的空耳声将芽衣惊醒，芽衣看着那异色瞳孔闪烁着喜悦之色的琪亚娜，急忙摇手。
“这不是我剥的，这是高肅的剥的……”
听得芽衣的话语，高肅只是翻起手中的茶盅，兀自倒了一杯清茶，慢慢喝了起来。
“还有茶（嗯）……！”
西琳和琪亚娜看着桌子上仍旧散发着白色雾气的茶杯，然后准备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欲缓解一下自己有些干涩的嗓子。
“烫烫烫！”
舌尖刚接触到茶面，两人就烫得猛的缩回口腔，琪亚娜这才后知后觉茶水尚且滚烫。
手上与茶杯接触的皮肤就像被灼烧一般，琪亚娜赶忙手忙脚乱的将茶杯重新放在桌上，但还是不小心洒出一点。
“啊，高肅，对不起！我……”
“唔……人类！”
西琳不知所措地看着高肅，而琪亚娜正准备用衣袖去拭那些洒漏的茶水，面前的高肅放下素雅茶杯，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块抹布，淡淡地开了口。
“不用担心，我来处理吧，这次，是我疏忽了，你们呀，做事情还是那么的不假思索，以前吃过的大亏都忘记了么？”
高肅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说教着琪亚娜。
“知……知道了！”
“才……才不是吃亏呢，都是那群人类诡计多端！”
西琳嘴上虽然强硬，但是却也和琪亚娜一样，低着头，她们偷偷抬眼看了眼面前那位青年微垂眼帘擦桌子的专注模样，然后又低头紧紧盯着面前的桌面，气氛稍微有点尴尬。
“可……可恶……为什么我会在这个人类面前抬不起头来……？”
西琳看着那黑袍青年，他虽然看起来相貌平平，年纪轻轻，有些时候却是有着无形的气场和让她感到惊惧的压力，让她在他的面前表现得不由得拘谨一些，恭敬一些。
“……”
琪亚娜拉了拉芽衣的衣角，天蓝色的瞳孔中满是哀求之色，仿佛在说着帮她求情的话语，但是芽衣却是叹了口气，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西琳却是抢先开了口。
“人……”
“我尊贵的女王大人怎么会有错呢？都是在下的错，是我没有注意女王大人洗完澡急需补充水分，没有及时的给您凉着茶水。”
‘完蛋了！’
琪亚娜拽着芽衣的衣角的手愈发地攥紧了，但在此时她的嘴中传来了瓜子仁的香味。
“什么完蛋了！？你的瓜子仁不吃么？”
像是感觉到琪亚娜的心声那样，西琳回过头来看着琪亚娜，还时不时地抓起一把瓜子仁往嘴里送。
“高肅……你正常点……我害怕……”
琪亚娜看着那浑身仿佛冒着不详黑气的高肅，不由得颤抖了几分，缩在芽衣后面。
“人类仆从有什么好……”
西琳一边自说自话，一边将已经吃完了的碟子放回到桌子上，扭过头，一双妖冶地紫眸近距离地迎了上来。
“咿呀！！！！！！……贝拉！救我！”
像是看到什么极为恐惧的东西一般，西琳大声地尖叫了起来，躲到了贝拉的身后，和琪亚娜瑟瑟发抖地伸出个头去看着那边冒着不详黑气的高肅。
“仆……仆……仆从！你敢吓唬你的女王！你……你……你是想……造……造……造反吗！？”
不知道为何，西琳的腿开始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嘴皮子上下打架，含糊不清地说着强硬的话语。
“不不不……在下怎么敢造女王大人的反呢？您可是明察秋毫的空之律者，掌握虚御之门的空之女王啊……”
‘完了！呜呜呜呜呜！敬语都出来了！’
琪亚娜内心发出一声哀嚎，已经有些心如死灰的她拖着西琳走到高肅的面前，以土下座的姿势给高肅道歉着。
“この度、ご迷惑をおかけしまして、大変申し訳ございません！（这次我给您造成困扰了，真的十分抱歉！）”
“哈！？给我起来，身为空之律者怎么能给一个区区的人类仆从道……”
西琳昂扬着头想要将琪亚娜给拉起来，但是看到高肅那摄人心魄的满是失望之色的妖冶紫瞳之后，西琳站在琪亚娜身旁，低着头，给高肅道歉。
“Я ошибся， прости（俄语：我错了，对不起）！ ”
“……好……好恐怖……”
深知那两人个性的芽衣看着那给高肅道歉的两人，不由得愣住了，然后长叹一口气，看起来高肅不喜欢别人打翻他喜欢喝的茶啊……
“唉……你们什么时候后才能够涨点记性呢？你们因为这种十分容易膨胀，然后又每次吃瘪后都能得到新的力量而不去悔改吃过的亏还少吗？”
“你！”
高肅的话语挑开了她们两人的遮羞布，让西琳和琪亚娜觉得自己现在是赤身裸体地站在他的面前，自己的一切仿佛都被他拿捏在手中。
而被黑色紧身裙所包覆着的混元饱满的屁股，也呈现出诱人的魅惑曲线，十分贴身的裙子让她此刻看上去就仿佛是长了一对黑色的屁股一样，让高肅想要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起来。
“安娜……我会带你逃出去的，无论是崩坏，世界蛇，还是天命，亦或者是虚数之树，都无法阻拦我将你拯救！”
“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这条为你所拯救的命，在今天也将为你燃烧到最后一秒，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另一边，夜枭伸出手，想要去牵起冰之律者的手，这一次，冰之律者没有躲闪。颤抖的机械义肢宛如坠落的风筝，落于冰之律者的手上。
夜枭那早已经被改造成机械的手臂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而安娜那被冰封的手也感知不到他的触感，两人虽近在咫尺，却仿佛永隔天涯。
“安娜！我知道你还没有放弃，加油，你一定可以战胜崩坏，不要被崩坏占据了你的内心，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人凭借着人类意识战胜了崩坏！我相信你也可以做到！”
夜枭拉着安娜在这座极冰之城开始奔跑了起来。
“我会将你从崩坏的手中救回来，将你从崩坏的束缚解放，让你重新变回人类的样子，生活在明媚的阳光之下！”
“既然高肅可以让空之律者和雷之律者做到，那么，我也一定可以让你做到！”
忽得，原本平静的时空开始下起雪来，而后逐渐地加大，夜枭拉住冰之律者的手，依偎着她，朝着珊瑚岛的外围走去，而后暴风雪逐渐将两人的身影吞没，让这座死寂的城市，变得愈发森冷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