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三姑上去一把捏开了马正应的嘴,火急火燎的冲谢泰昂叫道:“快,救心散!”
可这一幕委实太过诡异,谢泰昂哪能反应得过来?
我见状紧忙问道:“药在哪儿,我去拿!”
“在我兜里,快点!”她侧身示意,我立刻冲上去掏出了一个红色瓷瓶。
她连连点头,我也顾不上细问剂量,拔开塞子就往马正应的嘴里灌去。
我此时已经睁开了雷眼,可即便见惯了鬼魅妖邪,仍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马正应还是马正应,可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却已经变成了一张美艳冷厉的女人脸!
此女脸色惨白,生具一副吊眼梢子,眼角挂着一抹浓浓的青黑,即便被麻三姑捏开了嘴巴,却仍旧咯咯直笑。
与她那冷艳的模样相比,口中的情形却惨不忍睹,活像是生前硬啃过花岗岩,碎得只剩下黑黄黑黄的牙渣子,那惊人的恶臭熏得人直泛恶心。
这怎么可能?
怨灵怎么可能附身一个死人?
我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再凶恶的怨灵也不能附身尸首,尸首血气不通,连自身魂魄都容纳不了,何况他人,而借尸还魂需要八字相合不说,更不可能女上男身,这娘们到底是特么什么玩意儿?
而这一幕看在其他人眼中,自是惊悚无比,好在谢泰昂此时醒悟过来,拿出了神医圣手应有的牌面,大声呵斥:“还愣着干啥,都给老子出去,救人的时候你们也想参观?”
这下那些抓人的哪怕再心有不甘,也不敢冒着耽误救人的风险再待下去,立马押着一干土匪离开了病房。
而马正应被灌了救心散之后,附身的怨灵也终于隐匿不见,我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我问麻三姑:“这死娘们是被土匪招来的?那她倒是去缠土匪啊,干啥糟尽小马?”
然而麻三姑愁眉不展:“不,她是小马的冤亲债主,她刚才的话,应该是对小马说的,只不过土匪赶巧了而已。”
“卧槽,看不出来啊,这屁大点个熊孩子,居然还有冤亲债主?玩儿的挺花啊…”
说着说着,我就悻悻的闭上了嘴。
因为我发现其他人瞅我都没个好眼神儿!
可这不能怪我啊,要知道,冤亲债主与主家要么有血脉之亲,要么有肌肤之亲,而马正应亲娘尤在,又无姐妹,他爹更是三代单传,他哪来那么大岁数的冤亲债主?剩下的也就肌肤之亲了嘛!
你们说,这能怪我么?能么?
铁骡子对此显然也颇有感慨,摇头晃脑的道:“娘们儿这东西,真可怕,死了都不肯放过,沾不得,沾不得……”
自然,他也不出意料的招来一片白眼儿!
不过他这话倒是点醒了我,我精神陡然一震:“咱先不管她到底是谁,我要是没记错,她说的是,帐没还完不能死?”
我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探马正应的鼻息,果然竟有了热乎气儿!
我情不自禁的一拍巴掌:“妥了,这不就是因祸得福么,没想到冤亲债主还有……”
可说到一半我又别不过这个弯来了:“不对啊,人家可是把小马往回拉,三姑你那么着急忙慌的喊着救人干嘛?”
麻三姑一边给马正应擦去嘴边洒落的药粉,一边解释道:“她虽然把小马拉了回来,但要是让她多缠上片刻,阴煞之气入心入肺,小马就算醒过来也只会是个瘫子……”
原来那家伙是想让小马糟这种洋罪,冤亲债主果然是没一个好相与的!
我不免心生感慨,看来想吃这口饭,我要学的还很多。
本着不懂就问,勤奋好学的精神,我眼瞅着谢老灯给小马施针,便偷偷凑上去问道:“那你之前和麻三姑给小马治的就是这个外病呗?”
没成想谢老灯长叹一声停了手:“你特么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不是行了吧!”
我愣了愣,也下意识的学着谢老灯长叹一声:“那这小兔崽子还真是多灾多难呐!”
“滚!”谢老灯故态复萌,又特么踹我!
其他人纷纷在旁捡笑,仿佛他们从来都没被这老灯踹过似的。
尽管挨了踹,可实际上我这会儿心里是格外舒坦的,不管咋说,马正应算是救下来了,老话说,除死无大事,只要活着,其他事情慢慢计较也不迟。
可没想到,我这刚开心了没一会儿,谢老灯又特娘的把这点希望给夺回去了!
“谁跑一趟乡下,去把小马的爹娘请过来吧!”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乐不出来了!
“请他们干啥!”我抱着自己想差了的希望,紧忙问道。
谢老灯默默半晌,最终还是给出了我们最不想听的答案:“这孩子,怕是时日无多了,临走,还是让他跟爹娘见上一面吧!”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无异于给马正应判了死刑?
我这次没再冲动,只是心里酸酸的。
如果在今天之前,他这么说,我兴许还会怀疑他没有竭尽所能,但经过今晚的事,我知道他不会,哪怕有一丝可能,谢老灯也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大家都尽力了,小屁孩如果执意要走,那就放手吧,这辈子他真是够苦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一个生俱恶疾,又有冤亲债主缠身的孩子,是怎么做到每天还能乐乐呵呵的,但已经这样了,为啥老天还是不肯放他一马,非要让土匪来夺走他仅剩的一点快乐?
老天爷,你不能这样,不能逮着一个人可劲儿祸祸!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颜碧落的啜泣声不停的敲打着众人早已疲惫的心。
“我去吧,恶人总得有人做!”
刘元霸抬脚就走,显然已经受不了屋里这种死一样的沉默。
但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却被一个声音叫住:“刘哥,你要去哪儿?”
循声看去,竟是马正应睁开了眼!
“你醒了!”
“太好了!”
“小马,你感觉怎么样?疼不疼啊?”
众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嘘寒问暖,反到把谢老灯这个师父挤到了一边,他也不恼,就站在那儿看着这一幕,不知在想什么。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回来救我的,谢谢哥哥姐姐,唉呀!快去,快去菜窖…谭老他们肯定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