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香到底是个抹不开脸的主儿,碍着有旁人在场,暂且饶过了我,停住脚,掐着她那纤细的小腰气哼哼的道:“说,找我啥事儿,你要敢没个正形,看我怎么拾掇你!”
我从铁骡子身后探出头来,见她手放下了,这才一把将铁骡子扒拉到一边,笑嘻嘻的凑上去:“你看你,咋还不相信我呢,真有正事儿……”
我凑到她耳边,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听得她噗嗤一下娇笑起来:“还说是正事儿,人家好歹也是个仙儿,照你这么使坏,人家往后还活不活了?”
“婶子放心,咱还给他安排了后路!”
说到这儿,我觉得这是个在王翠香面前显摆学问的好机会,于是背起手,摇头晃脑的道:“不过老话说的好,天将降大任于那厮也,必先乱其心智,伤其筋骨,露其体肤,掏空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是以动心乱性,增益其所不长……”
我估计王翠香也听不太懂,但有些词儿她却是明白的,只见她脸色微红的嗔道:“好啦,就你能,依你,依你还不行么!”
我嘿嘿一笑,一揖到底:“那就拜托仙尊啦,小生这厢有礼了……”
又跟她笑闹着嘀咕了一阵,我将一个指肚大小的瓷瓶塞给她,目送她消失在龙王庙的阴影里,我转过身,却见铁骡子还傻愣愣的杵在原地,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王翠香消失的方向。
我扬手就是一个大脖搂子:“瞅特么啥呢,小心瞅眼珠子里拔不出来。明告诉你,那是你早晚得改口叫嫂子的人,趁早断了念想吧你!”
铁骡子擦了擦嘴边的哈喇子:“想得美……最多叫弟妹!”
我才懒得跟他争大小,都是把生辰八字忘到脑后的贱命,还特么论啥大小?
一切准备停当,只等良辰吉时,我俩悄么声的溜到路边守着,就盯着旅店的方向,可左瞅不来人,右瞅没人影,眼见都快月上中天了,也没见有人来给徐老仙送酒菜。
我不禁郁闷了,难不成徐老仙的道行已经高到能辟谷的程度,不用吃饭的么?
不吃饭也还罢了,他这个出了名的酒疯子,还能把酒也戒了?
难不成我这番完美的算计,第一步就要落空不成?
左思右想不对劲儿,我赶紧拉上铁骡子直奔龙王庙。
凑近了偷看,只见庙门大开,堂上灯火通明,威武的神像之下两个牛鼻子正盘坐在大殿中央,其一正是徐老仙,另一个岁数稍大,微微有点谢顶的,是此处住持。
龙王庙名为庙宇,实则供奉的是道门龙王,因为香火不断,村民凑钱请了个老头当住持,虽着道门衣冠,实际上除了日常洒扫,他狗屁不会。
而我的目标就是他!
见二人面前的条案上酒肉齐备,我吁了口气,应该是这老住持早就备好了酒菜,难怪没人来给送饭。
我原本做了两手打算,我们这边拦路冲撞送菜的小二,趁机往酒里下药,如果没得手,就让王翠香寻机下手,可瞧现在这情形,王翠香也未必能找到机会。
要是等他俩吃饱喝足,再想下手就难了。
于是我拍了拍铁骡子的肩膀,冲身后摆了摆头,铁骡子秒懂,很快消失在夜色里,片刻之后,就听远处一阵狗叫传来,而且叫得甚是热闹。
我紧忙伏低了身子,偷眼瞧着庙里,果然看到徐老仙豁然起身,直冲门外。
要命的是,那住持却未曾起身,只在案头往外张望。
好在狗叫声愈演愈烈,全村的狗都跟着汪汪起来,徐老仙出了大殿,走到院门前观望,那住持也终于站了起来,来到了大殿门口。
就在此时,殿中梁上蹿下一道黑影,在条案前掠过,随即一闪而逝,速度快得惊人,若非全神贯注,几乎难以捕捉。
这下我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见徐老仙骂骂咧咧的回了大殿,我也悄然退进了路边草丛,不一会儿铁骡子就跟了上来,笑道:“咋样,我跟大老黑学了好一阵子,比以前像了吧?”
大老黑是他家养的猎狗。
我冲他挑了个拇指,一起又摸回了高粱地里,将早就准备好的高粱米饭倒扣在地上,插上三根香点着,撒了一瓶酒之后,嗅着酒香坐等郝姥姥她孙女的到来。
不多时,只听高粱地里一阵细碎的响动,随着声音,一只黑乎乎的东西钻了出来。
虽然古怪玩意儿我俩也见得多了,可是像猪羔子一般大的耗子,也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东西一钻出来就奔着高粱米饭去了,在米饭前边两爪着地的站了起来,陶醉的深深嗅了一口香气,嘴里吧唧有声,洁白的高粱米饭瞬间变得灰暗如土。
听到我俩啧啧惊叹,它才回过头来,极为人性化的两爪一挽,冲着我们福了一福:“郝家三代长女叽叽拜见王大仙儿,铁二仙儿,奴家奉老祖宗之命,来听二位的差遣。”
我闻言脸蛋子抽了抽,愣是没想起要说啥来。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这才是正经的山精野怪,也就是寻常出马弟子日常请上身的仙家,只不过因为我踩着我娘的肩膀,起点忒高,所见所识最不济也是黄大年那种老妖精,冷不丁见到它这样的,还真有点不适应。
“你叫郝叽叽?”
“叽叽是老祖宗赐给奴家的名讳,大仙儿若是不嫌弃,叫奴家的小名丫头也行。”
“不用不用,叽叽啊,我瞅你这肚量……呃,饭量可不小,咋样,吃饱了没有?郝姥姥应该跟你说了吧,待会儿要办的事儿性命交关,你到底有把握没有?”
郝叽叽乌溜溜的小眼睛一转,那幽怨的小表情硬是看得我忍不住一哆嗦。
“大仙儿这是嫌奴家身段不好么,真是太伤奴家的心了…呜呜……”
就一句话说差了,它居然掩面而泣起来!
我赶紧摆手:“别哭,你想歪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我是怕你没吃饱。”
郝叽叽这才转悲为喜,羞答答的扭着屁股吱吱道:“大仙儿可真知道疼人儿,怪不得老祖宗常念您的好。您放心,别的奴家不敢保证,勾搭个男人,奴家肯定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