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媳妇早就让它掏空了,你特么还把真凶捧在手里当个宝儿?”
黄大年不屑的瞥了刘磊一眼,冷冷的讥讽道。
可刘磊此刻哪还听得进去,直勾勾的看着脚下的画皮老妖,都忘了躲闪。
画皮老妖被揪出来之后,也不知逃窜,就如同一只被扒了皮的大马猴,赤条条的佝偻成一团,捂着身上丑陋的部分惊声尖叫,那动静还真像个被流氓逼进墙角的娘们。
而刘嫂的皮囊没了支撑,活似一堆没了骨头的烂肉,滩在地上不停的冒着污血!
刘磊魂都吓丢了,两眼发直,张着大嘴,先看看画皮老妖,再看看他媳妇的皮囊,最终嘎的一声,身体僵直着仰头倒了下去,瞬间没了声息。
黄大年见状冷笑一声:“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可别脏了老子的地界!”
只见他一挥手,刘嫂的皮囊居然咕蛹起来,慢慢朝画皮老妖爬了过去。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真是把我看呆了。
画皮老妖原是一种极为罕见的食尸猴,生在深山密林里、潮湿阴暗的地穴中,以食腐为生,遇上一些不知天高地厚、露宿野地的人,它们也会趁夜摸上去,杀人取尸。但到了手的猎物,它们会寻个地穴埋进去,过得十天半月,等尸首烂了,再挖出来分食。
有些年老成精的,案子做得多了,胆子就越来越大,敢下山进村,摸进坟地里偷吃,如果机缘巧合之下,吃了千年棺椁中的不腐肉,便能得道开窍,胆子也越发大了,不光食人寝皮,甚至冒名顶替,潜入受害者的家里,犯下灭门惨案。
我娘在世的时候就教过我,一旦遇上那种出了趟远门回来,便性情大变,面皮僵硬,言谈举止判若两人的,就要格外小心了,尤其是摸金行的人,整日挖坟掘墓、露宿荒山,最容易被食尸猴所乘,需仔细甄别才行。
因为这种东西,一旦学会食人寝皮,看上去几乎与常人无异,不仅会描眉画皮,甚至还能把声音学个七八分相似,等闲玄子都容易被蒙骗过去,着了他们的黑手。
想分辨它们其实也很简单,它们伪装得再好,头皮上都会有一道血缝,只是被头发遮掩,不容易察觉罢了,这也正是它们偏爱长发女人的原因。
害死刘嫂的这只,显然早就成了气候,竟与真空道沆瀣一气,来砸我仙堂的场子,不过今个也合该它背运,竟然撞在黄大年手上,黄大年本就是与尸体打交道的高手,加之急于挽回面子,一出手便毫不留情。
只见那皮囊在黄大年的操纵下,竟如同一个人皮口袋,一下将食尸猴的脚吞了进去,食尸猴发出凄厉的惨叫,发疯似的抓住皮囊撕扯起来。
可任凭它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被裹进皮囊的肢体就像融化了似的消失于无形,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活生生的被皮囊一点点吞噬殆尽。
直到猴脑袋被皮囊裹住,那刺耳的惨叫声终于戛然而止,即便是众位仙家,亲眼目睹了这种犹如凌迟大刑般的场面后,也都鸦雀无声。食尸猴也算是应了现世报,平时只有它吃人的份儿,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会被一张人皮吃掉。
更绝的是,随着黄大年一个响指,那蠕动的皮囊突然瘫软塌缩,最终化作一滩血水渗进了草根之下,除了令野草愈发青翠了些,半点痕迹也未曾留下。
胡三太奶这才点了点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这一手化腐朽为利器的功夫倒也见得几分火候,坐吧。”
有了她老人家这一句坐吧,黄大年的位子才算是真正的稳了。
而我这个出马弟子,固山萨满的传人,似乎还没真正得到她的认同。
她指了指下边面如死灰的一众刘家人:“这其中还有一个奸佞,今天大限已至,就请萨满大人亲自把他点出来吧。”
我略微有些错愕,没想到她还留了这么一手,这是考我眼力么?
但随即我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平时点拨我一下也就罢了,今天她这么兴师动众的大开仙门,绝不是为了指点我,若是对我的最终考验,又岂能是考考眼力这么简单。
我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刘家人,众人全都惊恐万状,歪头闪避的,哀嚎求饶的,总之没有一个敢与我对视,但看起来都是些正常人,虽然受了真空道蛊惑,却罪不至死。
可最后一瞥间,我赫然看到铁骡子和吴大娘也站在旁边。
严格算起来,他们也在胡三太奶所指的范围内!
铁骡子不用想,以这货的脑子,压根入不了胡三太奶的法眼。
莫非是吴大娘?
我突然醒悟过来,三太奶说的是“奸佞”而不是妖邪,这个奸佞当然也可以是个人。
这道考题,八成是考验我洞察人心的本事,毕竟术法可以学习,道行可以修炼,唯有洞察人心的能耐是旁人没法指点的。
人心隔肚皮,一个居心叵测的身边人,比十个变化莫测的魑魅魍魉更可怕。
难道是吴大娘心怀鬼胎,会在不远的将来给我造成巨大的威胁?
她替铁骡子挡刀,难不成是苦肉计?
可是看着吴大娘那坦荡的神情,再想想这些天她的言行,我断然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是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有多自信,而是我不相信一个为了孩子,能够忍屈受辱多年的母亲,会是一个首鼠两端的小人。
看到她胳膊上带血的布条,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目光迅速锁定了垂头丧气的刘淼!
“要说奸佞,只有刘淼当之无愧,三太奶以为如何?”
当初在山神庙前,我已经饶过他一次,可今天刘家人围攻仙堂,他却又当起了急先锋,偏又不敢光明正大的出手,而是躲在旁边伺机偷袭!
明知不是我对手,就朝我身边的人下手,显然只要是能让我难过的事,他都会不遗余力,虽然他只是个普通人,可心性之歹毒,比起梁玉清也不遑多让,
刘淼一听我这话,吓得发疯,哀嚎道:“王大仙儿饶命,我知道错了,看在咱一个村的份上,饶我这一回,我保证痛改前非,再也不敢跟你过不去啦!”
胡三太奶既没有点头,也未否认,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显然她是想看看我会怎么应对。
我转头盯着刘淼,见他满脸悔恨,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双手合十,冲我拜了又拜。
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他这种做派,让我越发坚定了念头。
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绝不能一再给他机会,他求饶的时候有多卖力,害你的时候就有多狠毒,翻脸这种事在他看来,那叫识时务知变通!
如果让我选一个人砍了,来结束今天这场血腥的大戏,我只能拿他的脑袋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