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不了,我记得真真的呢,也不知他得了什么机缘……”
“不是啥机缘,是得了靠山!”胡三太奶打断了她的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靠山?”我听得一震,隐隐觉得此事与秦隆脱不了干系。
可六十年前秦隆还在娘胎里呢,那么能让胡三太奶为之皱眉的靠山又是谁?
狈这种东西先天残疾,很难独自谋生,就更别说修成气候了,老话说,狼狈为奸,他的同伙多半是狼,难不成他的靠山是秃尾巴老白?
我当即说道:“我这就把老白找来问问,在他的地界上出了这种事,不找他找谁?”
胡三太奶却摇了摇头:“不必了,回去再问也来得及。”
说着,她深深瞥了一眼朱郭氏:“此事虽然揭过,但你们若是还不死心,总惦记做这种天地不容的事,早晚必遭天诛,望你们好自为之!”
她这话听得我心中一动。
几百年的执念绝非她一句警告就能打消的,与其任由她们胡作非为下去,不如……
我看了看朱郭氏:“若是你能了了这桩心愿,是不是就能消停了?”
朱郭氏一愣,随即苦笑道:“掌旗就莫要嘲笑妾身了,落得如今这步田地,只怪妾身心怀妄念,往后自是不敢……”
我没时间听她鬼话连篇,不耐烦的挥手打断:“想把孩子生下来,需要多少心血?”
此言一出,不光朱郭氏愣住,胡三太奶和吴大娘也都愣了!
紧接着吴大娘就急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说啥胡话?”
不能怪她着急,想取心血虽然并不一定要刨腹挖心,但哪怕是锥刺心口,也绝不是两个孩子所能承受的,一个不慎就会伤及性命,她怎么肯拿孩子去冒险。
但我并没急着应声,而是拍了拍她的手:“大娘,你还信不着我么?”
吴大娘怔了怔,缓缓松开了手,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干啥啊?”
我笑了笑,没应声。
而朱郭氏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得语不成声:“三滴,只要三滴即可!”
我点了点头:“府上可有针灸用的银针?”
我的银针留在了铁大娘处,并未带来,但以朱郭氏的家底,想必不会缺这种东西。
她果然连连点头:“有!华凌,快……快去取针来!”
华凌狂奔而去的档口,我对众人笑道:“我娘倒是教过我一个取心血的办法,可保不伤性命,但能不能帮得上朱夫人,就要看天意了。”
“啥办法?”吴大娘一反之前对我信任有加的模样,下意识的挡在了供桌前边。
我苦笑不已,这老娘们的脸真是说翻就翻,在别的方面她都没问题,就是一提及孩子,这家伙就跟老母鸡护崽儿似的,扎楞个翅膀就敢跟你拼命!
“俗话说十指连心,只需银针定穴,将心血逼至指尖,刺破手指即可取血,以他俩现在的样子,我保证他们疼都不带疼一下的。”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吴大娘长长的舒了口气,显然在不伤害孩子的情况下能帮到朱郭氏,她也是愿意的。之前朱郭氏讲述自己的悲惨遭遇时,我看她也听得直掉眼泪,想来同为女人,她是最能体会朱郭氏那种痛苦的吧。
若非看到了这一幕,我也不会擅作这个主张。
很快华凌拿来了银针,我依法施为,很快就从大双、小双指尖各取了三滴心血交给了朱郭氏,那朱郭氏倒也不含糊,更不敢有丝毫耽搁,当着我们的面就剖开了自己的肚子,趁血未凉,将其点在了胎儿心口。
本来那孩子只是如同猴崽子一般的死胎,可鲜血点在上边,瞬间就舒展开来,化作一层细细的血丝将其包裹,紧接着那油膏状的体表就泛起了血色,赫然有了胎动!
这别开生面的场景着实看得我瞠目结舌!
因缘际会之下居然能看到这一幕,想必也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最关键的是,全程都是朱郭氏亲自动手,要知道,她那胳膊都断成九节鞭了,虽然仗着道行深湛,勉强接上了,可是用一双废手刨腹,这份坚韧看得胡三太奶都啧啧称奇。
她自己缝好肚子,居然还要给我下跪!
我赶紧拦住了她:“我只是举手之劳,要谢你还是谢吴大娘。”
吴大娘这个没出息的,居然又看哭了,闻言连连摆手,还嘱咐朱郭氏好好安胎……
闲话少说,从王府出来,已经能见到天光,我急着回去看铁老娘,脚步自然快了许多,却被胡三太奶叫住:“难道你不想回头看看?”
我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看得我浑身一激灵!
昏暗的天光之下,林木稀疏的山坳中间,确实有一条水道,只是早已干涸,哪有昨夜那般流水无声,两侧的山坡上白雾飘荡,层层叠叠的墓碑掩映林间,若隐若现!
最后边的高处,也的确有一座牌楼,可是年久失修早已崩塌,断柱碎石之后凸起一个巨大的山包,早被杂草和枯枝掩盖,若不留意,很难看出那居然是座大坟!
我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想及刚才就是从那里边爬出来的,后脊梁顿时渗出一层冷汗:“您老让我看它干啥,嫌我被吓唬的太轻?”
胡三太奶瞥了一眼吴大娘,见她正和抱着孩子的黄家将士说话,这才快走了几步,轻笑道:“小滑头,要是不记住这地方,回头找不到了,你刚才那番心思岂非白费了?”
我顿时尴尬了。
“瞧您这话说的,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了,我那只是顺便,对,顺便罢了!”
胡三太奶笑意更甚:“这可是一群能走阴的阴灵,而且我瞧那朱郭氏距离修成尸王也只差半步,说不准生下孩子去了执念,也就成了,你敢说不是存了巴结的心思?”
我听得心里一震,些许尴尬立马不翼而飞:“嘿嘿,我还没问您呢,她们的事情您咋知道的这么详细?以您雷厉风行的作风,为啥对上了她们就格外手下留情?”
胡三太奶也被我呛得一怔,随即摇头失笑,胡子都笑得翘成了倒八字形!
瞧她这么笑,我也跟着笑,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哼哼,我是小滑头,你是老狐狸,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