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红被逼得紧了，当啷来了一句：“哎呀亲妈，事关小翘名节，不能说！”
这话一出，我和老谢面面相觑。
但肖夫人却更急了，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咬牙说道：“两位大夫为了小翘如此劳心劳力，又怎会做出不利于她、有损医德的事儿，不要紧，你尽管说！”
她这样的态度，还真让我高看了她一眼，别的不提，这果断劲已非寻常妇人可比！
而赵卫红满脸沮丧的坐了回去，耷拉着脑袋像是受了莫大的冤屈一样，不情不愿的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原来他们的婚事久拖不决并非赵家的原因，而是肖翘的心根本不在赵卫红这儿，她早在许配给赵家之前便已心有所属，更难以启齿的是，让她情根深种之人竟然是个胡子！
肖翘明知这段孽缘注定没有结果，却仍旧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可是赵卫红自称爱她胜过了一切，明知头顶一片青青草原，仍甘心情愿的包容她，等着她，希望终有一天她能回心转意，坐上八抬大轿嫁进他赵家做正牌的少奶奶。
如此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配上赵卫红那凄婉哀伤的语调，说得那叫一个缠绵悱恻，肖夫人更是听得眼含泪水，语带苦楚：“卫红啊，难为你了，是肖家对不起你啊……”
老谢也听得直叹气，不住拿眼神瞟我，那意思再清楚不过，这么个痴情男子，又怎么可能是下毒暗害肖翘的人，还是不要再为难人家的好。
我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然，我也知道气氛这么沉重，此时发笑着实不太妥当，所以趁着赵卫红面露怒色却尚未发火之际，我也当啷来了一句：“不好意思，大情种，你这病，得趁早治啊！”
赵卫红早就恨不得把我们都叉出去，此时逮着机会，怎会轻易放过，豁然站了起来：“放肆，这里是肖府，岂是你肆意轻薄的地方，给我滚，滚出去！”
我非但没动，反而笑得更厉害了：“最近是不是老觉着两个肩膀沉呐？一宿一宿睡不着，困急眼了一倒下就做噩梦？”
赵卫红一愣，嘴皮子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应该是将早已蓄势待发的怒斥生生咽了回去，眼神里也透出了惊诧。
都不用猜，只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我所言皆中。
我不紧不慢的道：“说你有病，你就是有病，告诉你，做噩梦还是小事儿，腰子上的刺痛才是最要命的，这种疼会越来越厉害，最后连床都下不来，然后你就会开始怕光，厌食，暴瘦，不出三个月你就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那滋味儿，啧啧……”
赵卫红听得表情僵硬，那没有血色的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腰眼，刚才还口若悬河的破嘴，此时竟连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了。
咱也不知道他是吓着了，还是不好意思开口，可是肖夫人见他这样，不禁急了，紧忙问我：“王大夫，怎么会这样，我女婿这是害了什么病？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赵卫红这才回过神来，也顾不得我说的准不准了：“妈！你别听他信口开河，他们这种江湖郎中都是骗子，当年蔡桓公就说过，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我摇晃着脑袋站了起来，对一脸急切的肖夫人道：“腰上的病，还能是怎么来的？肾阳虚啊！您也是过来人，肾阳虚是怎么来的，就不必我说了吧？”
不等肖夫人再开口，我就抬手止住了她：“您也甭问这病咋治，我们还得忙活您闺女的病呢，令婿这病，还是另请高明吧……呃，不是请了省城的大夫来会诊么，正好！”
肖夫人怔住的档口，我朝老谢招了招手：“走吧老师，等啥呢，等人家给咱叉出去？”
老谢其实也懵了，毕竟情势反转的太快，再精的人也得有个反应的时间，见我招呼，他才醒过神儿来，二话不说，抬脚就走。
别问他为啥这么痛快，人家都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了，但凡中医，谁受得了这个？
临出门，我才想起来给赵卫红补上一句：“对了，别光记着蔡桓公说了啥，也该想想他落了个什么下场。”
说罢，我与老谢大步出门，扬长而去。
没想到老谢走的比我还快，几乎是拉着我一路小跑出了肖家，拐过个弯，却捡在一处没人的地方停了下来，一脸好信儿的盯着我左右端详起来。
我被他瞧得发毛：“瞅啥呢，我脸上有花儿？”
“我自个儿教出来的学生，居然这么快就青出于蓝，我不得仔细瞧瞧？说吧，你小子是咋看出他肾阳虚的？望闻问切缺一不可，单凭个望，连我都没看出他有问题，你能瞧出这老些问题来？”
听着他连珠炮似的问题，我忍不住笑了：“你是真让这小子给忽悠住了！他说的那些你真信啦？”
老谢虎着一张脸：“少跟我来这套，让你说呢！”
“你别说，这回还真是‘望’出来的，我望见他肩膀上趴着两个血淋淋的婴灵！”
老谢一哆嗦：“啥？啥叫婴灵？”
我叹息道：“就是死孩子的冤魂，还没生出来就被人使手段堕掉的死婴的冤魂！”
“这个我听说过，不过传闻这东西不是只会跟着亲娘么，怎么会找上他？”
“别听那些人鬼扯，堕胎的多了，却不是每个都会成为婴灵，首先得是怀胎数月已经成形的胎儿，更重要的是，必须是被人使手段害死的才会有这么强的怨念，谁害的它，它就会一直跟着谁，不死不休！”
老谢脸皮抽了抽：“他亲手害死了两个未出世的孩子？你列出的那些症状，也都是被婴灵盯上之后的症状喽？”
我看了看肖府的方向：“不光害了，八成还是他自己的种！我估计是他的姘头怀了他的孩子，偷摸想生下来，被他发现了，暗里给下了药！”
老谢听得直摇头：“之前看他说得像模像样的，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主儿！”
“他说的根本就是没法对证的话，就是拿准了咱既不敢刺激重病缠身的肖翘，更没法去找那个兴许压根就不存在的胡子去求证！”
老谢恍然以手加额：“真是老了，差点被这小子给骗喽！”
可一转念，他又面露不快：“既然都看出他是这么个货色，刚才你咋不揭穿他，还拉着我往外走？咱这么一走，也太便宜他了！”
我冷冷一笑：“放心，搁我这儿哪有便宜一说，咱刚才就算揭穿他，也是空口无凭，他要往死里抵赖咱们也没招，再说了，肖翘的病因八成也要着落在他身上！”
说着，我打了个响指，一阵旋风刮起地上的枯叶不住打转儿，黄大年的身形在风眼里显露出来，冲我呲牙一笑：“你就说咋整吧兄弟。”
“给我查，他的狐朋狗友情人姘头，祖宗十八代给我查个底儿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