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敲了老谢头儿一笔竹杠,差点把他的镇器大刀给讹过来之后,我的办公室总算有了点样子,尽管差的还多着呢,但咱也不能一开张就要求那么高,罗马还不是一天建成的呢,怎么着也得给老谢留口气儿不是?
回过头,铁骡子也睡醒了,听说我升了部主任,说啥还要再去喝一顿庆祝庆祝,口口声声跟我说什么人生大事不能马虎之类的,却被我掐着脖子结结实实的教育了一番!
我看他就是下馆子上瘾了,还特么给自个儿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要搁平时我兴许就顺着他了,可姚春阳的信已经送出去了,也会按我的吩咐通知刘文封来取货,今晚正是最紧要的时候,哪能依着他胡来。
送信那边有颜碧落等人盯着,有消息的话,胡心浩自然会第一时间回报,甭管我在什么地方,胡心浩都能顺着气息找到我,基本不用惦记。
但取货这边就多少有点难度了。
按姚春阳的说法,平时少量麻药都是刘文封借着看病的机会来所里直接取走,但要是等他主动上门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有大批货需要送出,她天擦黑时就会在在卫生所外边的十字路口供上一碗黄米饭,然后插香烧纸,这样刘文封就会收到消息。
当晚她就将药品包裹妥当,混在垃圾里送到清运点,收垃圾的骡车每天晚上八点多都会来收走。至于由谁收货,运到哪里去她就不清楚了,不过刘文封收到货后,同样会在路口点一盏莲花灯,这样她就知道一切稳妥了。
我琢磨着,从她傍晚烧纸到八点多钟也就三个多小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如果不是每天都有人盯着路口的动静,一有消息就立刻汇报,那就是她烧纸的地方有什么玄机能直达刘文封的案头,此事自然也要查清楚才行。
好在没等到天黑,黄大魁已然回来复命,这次他不光带了黄英凤和胡天庆、胡天猛来,两家将士也是精英尽出,都在后山待命,只要一个招呼,顷刻间便能杀到。
我略微品了品这阵仗,即便强攻鸡公山感觉都绰绰有余了,虽说老营的兵马都有隐匿行踪的本事,常人几乎不可能撞破,但这么多人马同时出动,势必会搅动风云,万一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
我吩咐黄英凤、胡天庆去支援颜碧落,尽管那里有刘元霸和他的五猖兵马在,但这家伙行事向来粗枝大叶,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其他人暂时按兵不动,等到摸清刘文封的行迹再做定夺。
一切安排妥当也已是日落时分,透过窗户瞧见姚春阳不紧不慢的往大门走去,我和铁骡子悄悄缀在后边远远的盯着。
只见她进了一家扎纸铺子,不多时拎着一口袋金果银壳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奔着左边的十字路口就去了。
不得不说,她这个时间掐得真是分毫不差,走到路口的时候恰好太阳落山,最后一抹余晖将路上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血色,虽然偶尔还有行人,但也没人会去注意她。
在路口边烧纸也算是一种风俗,家里有人过世的,逢年过节都要去坟头上祭奠一番,但有些身在外地或者离坟地较远,实在不方便去坟前的,便会在路口边上拿柳枝画个圈儿,圈冲西南留一缺口,然后在圈里烧纸祭奠。
据说这样烧下去的纸钱便会随着阴风刮到死去的亲人手里,也算是一种迫不得已的折中方式。尤其是在卫生所这样一脚阴一脚阳的地界附近,烧纸的更是屡见不鲜,即便不是年节,也可能是死者的生辰、祭日,谁又会自讨没趣的上前细问?
姚春阳在朝南的路边画好圈,摆上一碗黄米饭,插了三支香点燃,然后蹲下身烧起了金果子,闪烁的火光将她那张毫无表情的俏脸映得有些诡异。
直到此刻,一切都还正常,任凭我跟铁骡子两个人四只眼将四周扫了个遍,也没看出任何问题,难道问题出在姚春阳本身?
天光恰在此刻彻底敛去,唯有纸钱燃烧的火焰显得格外晃眼,忽然一阵阴风刮过,将圈里的火焰刮得打着旋向上窜起,纸屑和星火四处飞散。
我不敢怠慢,迅速睁开了雷眼,刚才还冷冷清清的街道瞬间就变得热闹起来,尤其是路口周边,显出了许多行迹古怪的人!
这些人有老有少,一个个不是脸色煞白就是身形飘忽,那些身体残缺的就不说了,光是穿着寿衣的就有十多个,有一些神情木然的在路边徘徊,有些则面露凶相,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人。
尽管已有心里准备,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想不到这地界竟然“繁华”的紧!
更让人紧张的是,不知是看到了钱还是被火光吸引,不少人已经缓缓朝姚春阳围了过去,文明一点的站在下风口贪婪的吸吮,有些个蛮横的,直接站在圈外伸手就捞,要是抓着飞舞的星火,还忍不住阴笑连连!
如此景象,连我这个吃白饭的也是头一回见,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再看人家姚春阳,似乎对此早就司空见惯一般,对面前的情形视而不见,仍旧不紧不慢的往火里添着纸钱,不愧是字匠出身,真特娘的是百无禁忌啊!
就在我暗暗感叹的节骨眼上,一个怪异的人影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家伙身形瘦长,鞋拔子脸,山羊胡,穿了一身算盘扣的黑色长褂,头戴瓜皮帽,下身灯笼裤,脚踏千层底,活脱脱一副古代师爷的打扮。
只看这扮相就知道,这家伙阴寿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可古怪的是,眼瞅着有人在烧纸,他不但没上去凑热闹,反而背着手在那儿观望,那德行就像在看野狗抢食一般,偶尔还摇晃着脑袋轻叹两声,似是在嘲笑它们的不堪。
直到姚春阳拧开随身带来的一瓶酒,浇在火堆上的时候,他突然转身就走,朝着北边快步而去,那速度,竟连我的雷眼都快捕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