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隆闻言点了点头：“依先生的意思，若能让这东西离了水，对付起来就容易了？”
没等吴大娘接话，他话锋一转：“可就算能让它离了水，那一身息甲也无人可破！”
我听得一震，忍不住诧异的看向秦隆。
想不到他竟然这么了解老鼋，连它的王八壳上的玄机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息甲在水族中是一种传奇般的存在，据说源自大禹治水时，替大禹驮负息壤的玄龟。
玄龟因治水有功，得了大禹的封赏，其中这封，是受封为镇北神兽，而赏，便是赏了它一身牢不可破的息甲。
息壤这东西乃是罕有的天材地宝，惯会落地生根，且有生生不息的物性，玄龟虽然是上古神兽，能勉强驮负此物，但也因此而深受其累。
虽说它早已将息壤卸去，可龟壳上沾染的土性却已深入骨中无法祛除，别看只是些许土性，却仍旧强得可怕，每天都会生长出大量息壤，害得玄龟整日都得在不周山上磨蹭，如果间断，不出三日，玄龟便会被压得动弹不得。
大禹见此情形，便顺势而为，点化了龟壳，赋予了它不增不减的物性！
如此一来便化腐朽为神奇，本来痛苦万状的玄龟，自此便有了一身不惧损伤的龟壳，坚硬无匹不说，而且借了息壤的物性，龟壳即便受损，也能迅速恢复如初！
据说玄龟的道行修到高深时，其龟壳生长的速度甚至快过你破甲的速度，故而有了无物可破之说，也正因为如此，玄龟一族虽屡遭劫难，仍能血脉不绝，传袭万代。
虽然传闻不可尽信，但水族之中确实有这种难以破除的龟壳却是不争的事实。
可即便是上古传说到了吴大娘这里，却也只换来一声冷笑：“你破不得，别人未必破不得，这世上万物相生相克，哪有无物可破的道理？”
话说到这里，吴大娘却停住了嘴，并没细说破甲之法。
我竖起耳朵，就等着秦隆追问，然后听她解释呢。
没想到秦隆居然就此深信不疑，连追问下去的意思都没有，直接颔首：“先生既然这么说，那定然已有成竹在胸，如此算来，就只剩怎么将它弄上岸这一个难题了。”
我这回真是听得惊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秦隆么？
且不说有点江湖经验的人，都深谙不可轻信人言的道理，单就秦隆这个老犊子的多疑来讲，这种态度就近乎匪夷所思了，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只说了半截话，他就点了头？
更何况，此人吹下的可是，能破息甲这种听起来无异于天方夜谭的牛逼！
我惊得失了神，也没听到后边他俩又说了什么，却见秦隆拱手告罪，然后拉着我远远避开了众人，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
“很好，富贵儿啊，你能有这份儿悲天悯人的心，叔很欣慰，你娘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有今日这般出息，应该也能含笑九泉了！”
我强忍着将一口老血全喷他脸上的冲动，笑着应道：“全仗老秦叔日日教诲，这么说，您是同意我拾掇那只老鼋，以解大湾之危了？”
秦隆一脸的慷慨激昂：“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叔老啦，但看到你们这些后来人年少志高，叔怎么忍心拖你后腿，就算豁出老命，也当成全你这份仁心。”
话到此处，他轻叹一声：“别怪叔刚才落你面子，当着大湾村那些人的面，若不显出此事的艰险，怎能叫他们感念你的恩德？”
我听得只想骂娘，但面上还是笑逐颜开：“就知道老叔是为了我好。”
秦隆正色道：“也该着你大运临头，竟得了这吴二郎的青睐，我看她对你呵护备至，莫非你们家与她早有渊源？”
我当即摇头，但回的却是句囫囵话：“我今个头午也是第一回见她。”
这话秦隆根本不必细品就听得明白，但明知我不想多说，却还是忍不住追问：“若非得了她的臂助，此事断无可为，你是如何说动她倾力相助的？”
我心道来了，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吧！
“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回村之后我再跟您细说，还是先拾掇老鼋更要紧。”
秦隆的眼神在我脸上徘徊良久才道：“也好，但切记，此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最好能说动她搬到咱们村扎根，只要她肯搬，一应房子、家什儿都不是问题，明白了吗？”
我笑着答应，但心里却不禁泛起了嘀咕，想不到这老货如此看重吴大娘，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莫非这吴家憋宝人真有什么逆天的能耐？
思忖之间，我们回到岸边，大湾众人得了我出手相助的许诺，激动万分，连连拜谢。
我止住了他们：“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不能助你们躲过此劫尚有两道坎要过。”
众人紧忙追问，我借机提了要求。
需要置办的东西很是繁琐，首先要精铁打造的二十毫的链子四根，每根最短五百米，其次要借来林场从山上往下拖木头用的爬山虎四台。
二十毫的精铁链子极难寻找，但好在大湾是渔村，大船的锚链总算也有精铁做的，勉强还能凑齐，但爬山虎却难住了杜疯子等人，这东西别说大湾，附近几个村都没有。
对此我早有打算，让他们去就近的下冈村找贺国梁，下冈村北去三十里有个大林场，只要垦荒队愿意出面，把这宝贝借来用几天应该不难。
剩下的生石灰、烈酒、汽油、钢叉、铁钩等诸多物件虽然很多，但都是日常能见得着的玩意儿，找齐不难，只是需要点时间。
我下了死命令，两天之内所有物件必须齐备，否则就算我道行通天也救不了大湾。
事关他们的身家性命，众人自然下了死力，当场就分派任务，各奔东西。
我借着必须验看铁链子的由头，跟杜疯子等人回了大湾，反倒把秦隆扔在了北驼山坐镇协调，不是我想借机偷懒，实在是有要紧事必须回去！
既然要跟厉葵做这笔买卖，自然得先把条件谈妥再动手，不然我这边拾掇了老鼋，厉葵要是坐地耍起无赖来，我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次日上午，我趁大湾忙乱，只身溜了出来，重回当夜查验死鱼的东口岸边，王翠香已然在等我，见我来了，她神情颇有些不安，扯着我嘀咕起来。
“要不咱们先收拾了那只老鼋再来吧，那不是显得咱们更有诚意？”
我明白她的顾虑，都说蛟龙难缠，否则也不会总被冠以恶蛟之名。
但我有备而来，不怕它逞凶耍狠。
“婶子放心，今儿个甭管他是真龙胚子还是生疮的烂蛇，我管保叫他乖乖答应咱的所有条件，要是差了一条，你尽管唯我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