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嘿嘿一笑:“既然托您办事,当然由您做主,就是这栋楼二层西边,把头儿左手的那间病房,咱且看看里边有几个人,都在干啥,关键是要摸清有没有别的玄子留下什么机关。”
郝姥姥一听事关别的玄子,神情才变得郑重起来,拐棍儿一点那只大耗子:“去吧,替老祖宗趟趟路,办得好,许你们一家开智!”
那大耗子居然激动得人立而起,拱起两只小爪子冲着我们连连作揖。
我不放心的叮嘱:“切记是左手那间,无论如何不要惊动右边。”
虽说它们都是常见的耗子,但假如龚大强的病房里真有玄机,被它们给触动了,以庞冉那奸猾的性子,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儿来,自然还是小心为上。
大耗子居然不用郝姥姥翻译便听懂了我的意思,连连点头,随即带着它的崽子,钻进柜子后边不见了踪影。
我嘴角不禁抽搐了两下:“这么通人性?您确定它们灵智未开?”
郝姥姥没好气的瞥了我一眼,随即盘起双腿,闭目凝神,身后噗嗤一声窜起了粗壮的尾巴,凌空徐徐摆动间,火化四射,整个病房灵光闪闪,氛围变得有些奇异。
我知道她在借那只耗子的眼睛探路,便不再言语。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柜子下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几只耗子接二连三的窜了出来,规规矩矩的趴在郝姥姥身前,郝姥姥这才睁开了眼:“闻着啥味儿了吗?”
因为这耗子并无道行,所以郝姥姥只能借它的眼睛看到东西,却闻不到味道。
为首的大耗子吱吱一通乱叫,小爪子比比划划不知说着什么,郝姥姥露出一丝满意之色,提起拐棍在它头顶轻轻一点,一道灵光从头至尾划过,啵的一声散了开来。
随即那家伙居然匍匐在地,口吐人言:“谢老祖宗恩典!”
郝姥姥依法施为,几只小耗子也瞬间兴奋起来,抱成一团又叫又跳的,仿佛偷了一整只烧鸡那般高兴。
“行了,去吧,好好修行,不得为非作歹!”郝姥姥挥手打发了它们,转头看我:“不过是两个酒蒙子,哪有什么机关,倒是菜里有人动了手脚,下了蒙汗散。”
“啊?您确定吗?”
我下意识的想到了龚大强,难不成他为了见我,找人把看守放倒了不成?
但随即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见我一面都险之又险,他上哪儿找别人去,再说他要是有办法放倒看守,早特么溜了,还冒着随时丢命的风险留在这儿干啥?
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郝姥姥见我神情不定,不由误会了我的意思,语气很是不快:“姥姥我确实没什么大本事,但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弄不明白,你拿我祭天都行!”
我惶恐的道:“弟子不是这个意思,您要是这么歪我,我就只能去老营跪香认罚了。我是在琢磨,到底谁给他俩下的蒙汗散。”
“甭管谁下的,今晚肯定有动作,最大的可能就在子丑之交,你要想知道,那咱就去会会他!”郝姥姥老神在在的道。
我略一沉吟便做出了决定:“也好,正巧我想摸摸这两个家伙的底,索性就把他们一勺烩了吧!”
看看时间,已是子时过半,我索性扶着郝姥姥出了病房,堂而皇之的直奔二楼。
楼梯口的值班室里亮着灯,两个小护士睡眼惺忪的撑着下巴守夜,被我们的脚步声惊醒,起身正想询问,郝姥姥一挥手,两人直接趴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屋里的灯光也跟着急闪了几下便灭了,我俩不紧不慢的来到病房门口,看了看龚大强那间房,没再惊动他,转身推开了对面的房门,既然里面没有玄机,那就好办多了。
进屋一看,两个看守果真醉得像死猪一样,趴在杯盘狼藉的桌子上睡着,我抽刀往他们颈子上比划了两下,他们仍旧毫无反应,我这才冲郝姥姥点了点头。
郝姥姥一抖尾巴,直接卷住了一个人的脖子,将他勒得嘴巴大张,不等他清醒过来,那毒蛇一般的尾巴尖呲溜一下钻进了他的嘴里,瞬间便让他两眼翻白,表情变得木讷呆滞,即便郝姥姥放开了他,他仍像行尸走肉一般并未醒来。
此时我也唤出了胡心浩,冲他一摆头,胡心浩化作一道黑影窜了上去,绕着另一个看守飞转,眨眼间他便也两眼翻白,嘴里不自觉的发出一连串嗬嗬声,竟缓缓站了起来,那模样与郝姥姥调理的那个如出一辙。
他俩使的招数虽然不同,却都叫控魂术,堪称逼供的不二法门。
可惜这招只能用在没什么道行的人身上,他们的神魂微弱,比较好调理。但即便是普通人,如果在清醒的情况下极力抗拒,此术也难以见效,如今这两个看守被药翻了,无疑是给我们大开方便之门。
“行了,想问什么你就问吧。”郝姥姥直接将看守甩给我,转身到门口把风。
我瞅了瞅这俩家伙,挑了个看起来比较老实的,放缓了声音问:“你姓啥叫啥,多大岁数,在哪儿干活,来这里做什么?”
他毫不迟疑的应道:“满桂山,二十七,监狱,看守犯人。”
虽说他说起话来有点口齿不清,但每个问题都答得丁是丁卯是卯。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他身边的另一个问:“他呢,他叫什么?”
这次满桂山却一声不吭,仿佛没听见似的,显然此时他们并不能感知外界情况,只能回答自己本就知道的问题。
“你来看守谁?”
“重刑犯龚大强。”
“谁叫你来的?”
“吴狱长。”
“吴狱长给你分派的是什么任务,有什么特殊吩咐吗?”
“杜绝一切闲杂人等私下里与龚大强接触,尤其是贾存道。”
如此回答不禁听得我一愣,紧忙追问了一句:“贾存道不是你们随队的狱医么,咋还要格外防着他?
“不知道。”
“除了吴狱长呢,还有别人吩咐过你什么吗?”
“没有。”
连续两次没得到答案,我又转身去问另一个,问的是同样的问题,而他答的也与满桂山一模一样,这样的结果让我有点沮丧,没想到事情还真跟龚大强说的一样,这只是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卒子,一切都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吴狱长本就是他们的上司,虽然职衔比他们高几级,但龚大强先是中毒,又是翻供的,已经引起了殷叔他们的注意,监狱方面对他重视一些也在预料之中。
唯一让人诧异的是,吴狱长为什么要叮嘱他们留心贾存道?难道他身上有疑点?
我稍稍琢磨了一下,觉得应该给贾存道也照样来这么一套,看看他背地里藏了什么机巧。但刚才我已经问过谢泰昂,贾存道被安排在医生宿舍,想拾掇他还得往宿舍跑一趟,这深更半夜的,再让人撞破了行藏可就不好了。
就在我权衡利弊的工夫,忽见郝姥姥冲我招了招手,我上前两步,听她低声道:“有人来了,别做声。”
我略感诧异,走廊里好像没什么动静。
直到我附身贴在房门上侧耳细听,这才听到走廊里传来极其细微的响动,似是有人穿了软底布鞋,踮着脚朝这边缓缓挪了过来,看来此人还真是下了不少工夫!
我们屏气凝息的听他一点点接近,直到他走到病房前停住脚,我才缓缓拔出刀来准备动手,孰料对方却并没进屋,好似在门口停住了。
房门上的小窗钉着布帘,我轻轻掀开一条缝往外瞧去,只见一个人背对着我们,正鬼鬼祟祟的捅咕对面房门上的窗子,那窗子加了铁皮闸板,而且此时还上了锁,他捅咕了半天也没捅开,急得手都在哆嗦。
而我却已看了个清楚,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便宜徒弟,狱医贾存道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