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回想起王虎跟蓟羊说的话,只觉一切疑团都豁然开朗了,当他说出那句“即便不算今日之过”时,我就应该意识到,他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保下蓟羊了才对!
尽管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虽然你是山神老爷,也得给老子这个地头蛇一个说法,否则就等着孙府君找你谈心吧!
孰料王虎闻言二话不说,转头就上去按住蓟羊,咔嚓一下把它仅剩的半截羊角给掰了下来,疼得蓟羊一阵抽搐,却咬牙忍痛一声不敢哼哼!
回过身,他指尖轻碾,轻而易举的将一部分羊角碾成粉末,不由分说扯下我伤口的包扎,将其均匀的撒在了伤口上!
我正纳闷时,忽觉手腕一阵热辣的灼痛,紧接着就看到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居然蠕动着开始愈合,十几个呼吸的工夫,竟连肉皮子都恢复如初,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我不禁瞪大了眼珠子,心里也跟着直哆嗦!
这特么是羊角吗?这是老君炉里炼出来的圣药仙丹呐!
王虎拉开我的手掌,将剩下的羊角和粉沫都划拉到我手心里:“有酒吧?和酒内服,别贪多,一次一小捏就够,多了容易伤身!”
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立马朝黄大年要来酒壶,就着酒吞了一些,刚咽下去,就感觉一股热气从丹田直窜天灵盖,浑身气血如泉涌一般奔腾起来,不仅一扫疲弱之感,甚至连之前大战的消耗也都补了回来!
“感觉如何?”王虎笑眯眯的问道。
“很好,想不到这家伙的角,居然有此神效!”
我淡淡的回应着,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世上确有药到病除这一说,但以我所知所学,没有任何一种神药能做到这种立竿见影的程度,说是“活死人”兴许有点夸张,可“肉白骨”却是真真正正的做到了!
一念及此,我也不跟他客气,直言问道:“这就是府君想留它一命的理由吧?”
王虎笑道:“也不尽然,这畜生虽然性子孟浪,四处惹祸,但体内毕竟留存有上古血脉,现今这世上已不多见了……”
在王虎的讲述下,我才算弄清了蓟羊的由来。
传闻它是上古凶兽穷奇与山羊所生的后代,因其最初是在河北以北的地方被发现,故而以蓟冠名,此兽承袭了父系一脉狡诈凶狠的习性,却也继承了母系胆小多疑的性格,所以多藏身于深山大泽之中,踪迹难觅,甚少有抛头露面,为祸世间的例子。
又有一说是,它之所以栖息于深山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头顶一双羊角有起沉疴疗绝症的奇效,每每现世,都会遭到玄门中人不计代价的追杀,故而躲藏起来避祸保身,只是这种说法并无确凿证据,世人大多认为是以讹传讹。
事实上就连它到底是否属于上古遗种,世人也多有争议,因为自古至今关于蓟羊的传闻就未曾明确于典籍,相关信息都是后人根据传说和经典中的只言片语揣测所得。
古籍有载,穷奇羊头、人面,形似虎而肋生双翅,性喜食人,其角食之可愈顽疾。而蓟羊不仅形似穷奇,其角也有起死回生之效,只不过身体看上去更像山羊,才得了个上古遗种,山羊之后的说法。
王虎讲完这些,才似有意似无意的捎带了一句:“不管它来路如何,劣迹未显之前也不好冤枉了它……”
我心说府君是不是对劣迹未显这几个字有什么误解?
但纵使我有孙良撑腰,在能不得罪王虎的情况下,自然也犯不上跟他撕破脸,何况人家这趟肯来帮忙也算给足我面子了,我还能说什么?
“府君所言极是,只是弟子我如今要事在身,既没有时间查实它的劣迹,更没有余力来约束管教它,只怕还要麻烦府君代为惩治了。”
王虎难得的面露喜色:“萨满客气了,此乃分内之事,本尊定会仔细。”
我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他追问道:“怎么,萨满可是还有什么难处?”
我笑了笑:“弟子倒是没啥难处,但您落座的这位只怕是有那么一点点。”
“无妨无妨,我自会让他精神焕发,若无他事,本尊这就带蓟羊走了……”
得了王虎的许诺,我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当即一揖到地恭送王虎离开。
只见铁骡子身上气息一颤,化作清风罩住了蓟羊,裹挟着它消失无踪,直到此时,周围的那些饿狼才敢四散奔逃,场中彻底安静了下来。
我扶着醒来的铁骡子在旁坐下:“你怎么样,王虎有没有给你调理气息?”
他点了点头:“倒是比刚才更有劲儿了,就是还有点迷糊。”
我这才算是彻底放心,看来我之前的判断没错,吴江和王虎的气息并不会相逆相冲,同时落座也没有大碍,王虎临走又扶了铁骡子一把,刚刚消耗的气力也恢复了许多。
但黄大年与蓟羊硬碰硬所受的伤却没有半点好转,此刻一脸苦色的坐在旁边道:“掌旗就不觉得这里边有蹊跷?我怎么觉着这蓟羊见到王虎之后老实的有点过头了?”
我点了点头:“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真不好说,合伙唱双簧的可能也不是没有,但蓟羊畏虎这事儿,应该不是装的。”
“怎么说?”黄大年讶异道。
“刚才骡子身上露出了吴江的气息,它眼珠子都看直了,那种骨子里透出的畏惧绝不是演出来的,很可能是因为血脉压制之类的缘故吧,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想到请王虎来援这事儿。”
黄大年恍然,连连点头:“没错,要不蓟羊怎么连跑都不跑呢,亏得掌旗眼睛够毒,不然这回可真是麻烦大了。”
我淡然一笑并不拆穿他的吹捧:“大概天意如此吧,说起眼睛,倒是你啊黄大教主,你这眼睛是不是犯了什么毛病,要不然,咋连我手里的大钱都给撞掉了呢?”
一边说,我一边悄然按住了刀柄,如果他答对不上来,只怕我们就得手谈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