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四、血红
预言噱2025-07-03 16:362,213

拉着她进入房间,他将两支簪同时放入半盆清水中。

  他边放边道:“这簪本就是一对,分作雌雄两支。”

  簪子慢慢滑进水里,刘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盆中的水渐渐浑浊变成血红。

  她惊讶地反驳道:“我在洞中清洗过这雄簪,水并未起任何变化!”

  傅钧尧解释道:“两簪相遇,见水便可呈现血红,这便是这簪子的奇特之处。”

  奇特?刘芸睁大眼睛,血红的水开始变得浓稠,让她反胃,她禁不住扭头干呕起来。

  傅钧尧以手抚上她的背,焦灼地问道:“你怎么样?”

  她脸色煞白,忍住恶心,勉强一笑,安慰他道:“不碍事,孕妇的正常反应罢了。”

  他稍显释怀。

  她稳住心神,狐疑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傅钧尧面色沉重,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缓缓地开口:“有人,似乎天生便喜欢这样的颜色。”

  他环过她,紧紧搂住,仿佛想以她作为支撑,思绪渐渐飘远。

  他记得,她最喜红色,艳抹的红最适宜她,仿佛深沉的嫣色最能衬托她苍白通透的肤色。

  正是那抹红,使得他在惊鸿一睹之下便止不住陷落,倾尽所有也要让她展颜。

  他记得还是一个毛头小子的他执意要娶她,他还记得晋言极力反对,慕婉哭着劝他,可他不听,一意孤行。

  娶了她,是他曾经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他觉得此生再无遗憾,虽然所有的人都指责她。

  晋言说她的心暖不热,她生性自私只为自己而活。

  可他不听,他努力将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捧至她眼前,只要她想要。

  她说世间有两支簪子,一雄一雌,遇水即可变成她喜爱的红色,那是透着血玉般的莹红色。

  她说她想看,可终究没有等到那么一天。

  如今,这迟来的红色被他遇见,可是他没有办法告诉她,那颜色不是血玉,而是浆嫣色的粘稠。

  她曾说这样的信物见证他们的感情再好不过,她说了,他便费尽心力想要找到,因为她想看,仅此而已。

  当她说她想要一个孩子,他欢喜不已,因为以她的身子,心甘情愿已是莫大的付出,但是晋言说,她只是想要牵制住他,方便她的予取予求。

  他不信,或者应该说陷进了幸福之中的他根本不愿去想。

  她曾经问他,如果有一日,她和他的儿子同时陷入困境,而他只能选择其中一人的性命,他会舍谁弃谁?

  他答道,他会倾尽一切救她,在之后的变故之中,他确实也这样做了,可是,一切的愧疚只能由他一人背负。

  她像是藤萝一般缠绕着他,即便是脱胎于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和她抢得分毫。

  对于和她有着骨血联系的儿子,她从来只说“你的儿子”,仿佛鄙夷地想撇清一切关系。

  他知道,她打心里从来没有对自己的骨肉存在一份天然的疼爱。

  晋言说,这样狠心的女人,怎么会轻易地付出真爱?充其量对他不过只是一种自私的占有罢了。

  他知道,有些老猫会在产下了小猫之后将它们血腥地吞食掉。如果动物有这样的天性,那么这一切在她身上也许也是一种独特的气质吧。

  晋言说,她终会将他啃噬到一干二净。

  可是年少时轻狂,注定了一朝倾覆便会如飞蛾扑火一般,灼伤了也必定义无反顾。

  从认识她之初,他便知道她天生的自私,天生的固执,向来多病换得苍白羸弱的面容,古怪的秉性使得她时怒时喜。

  从来经受的便是细致的照顾,想要的从来都会得到满足,他知道,她早已经习惯了予取予求。

  晋言说她是个漠然的女人,可他觉得她只是个脆弱的瓷娃娃。

  她的索取,仅仅是源于心中的不安。

  她承受着孱弱的身子,甘愿生下孩子,只是固执地想捉住对他的牵扯。

  她告诉他,没有想到,生产的过程这样的难捱。

  她嫌弃那个从她身体里拉扯出来的肉块,如避蛇蝎一般;她厌烦儿子婴儿时期夜夜的啼哭不止;她拒绝儿子牙牙学语时以肉呼呼的小手抓着她,一次一次厌恶地甩开。

  她说她的世界原本只有自己,心不甘情不愿但是止不住地又塞进来一个人,那便是他。

  她冷漠但真实的语言让他知足。

  她说,挣扎无用之后,她宁愿像藤萝一般紧紧缠绕住他。她以血红的嘴唇吻着他,她说,她动心,便要求他一样义无反顾,要倾灭便永远一起。

  她知道,她的时日本就不多,她说,她不需要他记住她一辈子,但她要在活着的时候,要求他心中只存她。

  她想什么便要得到什么。

  她说,钧尧,你会满足我么?

  她说要那传说中的一雄一雌的簪子,看一眼那莹红的颜色,看一眼那世人所说的砌成山的宝藏。

  她不需要,因为她没命去享,但是她偏要看看。

  可是那隐着宝藏的簪子岂是谁人想要就能得到的?当她和儿子同时遭到威胁时,他履行承诺,终究选择了救她。

  待他们赶到的时候,儿子的小手已经冰凉。

  他记得,那一天,不止倒在血泊中的儿子的身子是红的,就连整个天空都是红的。

  他记得,她只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便道,走吧,我们回家吧。

  她说,这样也好,我离开之后,你就再没有牵绊,否则你看到了你的儿子便会想起我,我不愿,我们的纠葛太多,我死了之后不愿再欠你,虽然生着的时候你这样满足我。

  她的话总是这样的准,她说他会面对弃妻还是弃子的两难,他果然就遇到了;她说她不久便会离开,她果然是在三个月后撒手而去了。

  他一直以为,她走了以后,他不再会有爱人的能力;他也一直以为,他再没有勇气去爱,因为爱人太过沉重,太过疼痛。

  他曾经下定决心,一定会将宝藏找到,奉于她的坟前,以那抹莹红祭她。

  傅钧尧动容,思绪拉回——只是这样的心态,现在还依然重要吗?他抚着刘芸的后脑,他何其幸运,遇到了能够再次叩起他心门的人;他起誓,这一次,他不再放手,因为开启心扉的过程太过艰辛,弥足珍贵。

  刘芸觉得颈间有股湿热,她缓缓问道:“那么,这个喜欢红色的人最后怎么样了?”

  傅钧尧尽量使声音平静无波:“她死了。”

  刘芸蹙眉:“病死的么?”

  傅钧尧点头,搂着刘芸的手依旧坚定——有一天,当他彻底地整理好的这段过往,他会细细地如谈论天气一般跟刘芸提起——在不久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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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簪悠情(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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