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芸环顾四周,熟悉的地方,她来过这里。
这是永璜炸掉的山洞,李扶摇在废墟之中挖出了一个中空的口子,他们现在就在里面。
李扶摇冷笑着问道:“你怀念这里吗?”他手指着旁边的一处快要坍塌下来的地方,“那日,我便坐在这里。”
他收起笑意,脸上的刀疤犹如虫子般蠕动。
撇去那刀疤,本是一张极其俊俏的脸。
“你脸上的疤从何而来?”刘芸悠悠地开口,这一直是她想问的。
疤吗?太久了,久到他快要淡漠忘却了。
只是伤口终将追随他一生,有些事,即使不愿回首,也只能诱骗自己压制在心里。
当戒备一不小心松懈,回忆便会在梦魇的推动下呻吟不止,以致他忽然惊醒,汗湿了全身。
全身?他的身体已永远恢复不了完整,丢下的,还有一颗游魂般的心。
刘芸看着他,忽的心生寒意。
他的眼中充斥着狂暴,阴郁与怨恨交叠,刘芸不知,他的思绪已经飘至他在西域的那几年。
两个西域装扮的男人将他绑在一根柱子上,三日滴水未进的他已经筋疲力尽。
一个人以刀划开他的脸颊,伴着汩汩的血,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
那人道:“你这么喜欢拈花惹草?划花了你的脸,看你还怎么去勾引女人!”
他竟丝毫不觉得疼——因为人在没有力气的时候疼痛可以互通抵消。
罢了,男人的一张脸又算得了什么?如果他们这样便畅快了的话,他亦不愿拥有这张为他招来祸患的脸!
满意携带狰狞的笑窜入他的耳中,灌得他脑袋轰鸣。
他气若游丝:“可以放我了么?”
划花他脸的男人一怔,竟没想到他还这样嘴硬,举手便想再划上几道但被另一个人长着小胡子的人制止。
小胡子砸着嘴,猥亵地道:“要想让男人不再兴风作浪,还有更厉害的法子!”
那人会意,猖狂一笑,举刀直接探入他的*。
那样冰凉至骨子里的感觉他依旧记得,他记得他使劲力气挣扎求饶均没有用。
疼痛使得他撕裂般地哀叫出声。
但*分解的痛抵不上心中的绝望,从未有过的惶恐朝他袭来,天在他面前塌陷下来,他看到的全部是鲜红。
卑劣的笑声不断扩大,他两耳轰鸣。
他们将他下身的血抹至他的身上、脸上。
他觉得自己太过肮脏,甚至这个世界都是污秽不堪!
那一年,他才十六岁!
刘芸见他许久不语,模样还十分奇怪,便大声吼道:“喂,洁癖男!”
他因她奇怪的称呼而回神,竟苦笑,语气沉重且伤感:“刘芸,你信吗?我本可以有一个贤惠的妻子,一群乖巧的孩子。”
刘芸本想讽刺说,你这样邪恶的人也有愿意嫁给你的姑娘么?
可是对上他的眼,到了嘴边的话竟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李扶摇哈哈大笑,他抬起眼看着刘芸,恢复了幸灾乐祸和不可一世:“你说,傅钧尧能破解了我第一个锦囊中的字谜,保住你一根手指吗?”
刘芸语气勿容置疑:“一定会!”
李扶摇眼中透出一抹狠绝:“这一次,可不会再是面做的!”
剧烈的阳光照射下来,傅钧尧和李晋言气喘吁吁地赶至刘家的古井。
井中无物,四下更是没有任何的摆设。
何为“人在草木中”?
刘家丫鬟香草缓步端着一壶茶走过来,她心中忧郁,听说小姐不知去向,刘家上下忧心匆匆,老太太整天只知道唉声叹气。
送上这壶茶,尽了待客之道,她便要回去照顾老夫人了。
她将盘子放下,恭敬地道:“姑爷、晋言少爷喝茶,香草另有事情,不能在旁伺候,还望宽待了。”
傅钧尧眼眸一亮,忙问她:“你说什么?”
香草不解:“我说姑爷喝茶啊。”
嘴角缓缓勾起,李晋言悟出他的意思。
“人在草木中”恰巧指的就是个“茶”字。
只见傅钧尧急忙拿起茶壶,倒去茶水。
香草心中着急不已——姑爷怎么这样糟蹋东西?
双眸一凛,傅钧尧和李扶摇相顾对看——奇怪的是里面什么也没有。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紫砂壶!李晋言抓起杯子细细查看,也是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此茶非彼茶?
傅钧尧仰头看看日头,太阳正立于头顶正中,午时即可便到,他心急不已。
不对,一定还有玄机!
李晋言拿过他手中的紫砂壶,抚摸着厚实的壶底,以指轻敲,有着中空微薄的响声。
傅钧尧看他,双眸闪过一丝欣喜。
李晋言会意,举手将紫砂壶摔碎在地。
香草大惊,姑爷的朋友怎么随便摔坏人家的东西!
碎片内层夹杂着一张折成半个巴掌大的纸条,香草惊异,这用了三年的紫砂壶内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傅钧尧眸子一冷,隔空喊道:“出来吧!”
一个人影闪过,香草回头,看见一个面色阴艳,嘴唇嫣红的女子立于她的身后,和傅钧尧两相对望。
湘凌子忍不住鼓掌:“了不起!傅钧尧,居然这么容易便被你们找到”,她以手探入口中,吹起哨子,哨声由近及远,争相传递,傅钧尧知道,那接收信息的尽头便是李扶摇。
李晋言欲上前抓住她,可她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
傅钧尧道:“无用的,李扶摇生性多疑,既然敢放她出来监视,必是有所思量,她不会知道刘芸困在哪里。”
李晋言拿过纸条,展开,看着到的是第二条线索。
上任之前,落榜之后。
伯父隔壁没住人。
枫树无风,旁边有位老公。
楚霸王乌江自刎。
下附一句话:过时砍去一手。
傅钧尧面露怒色,李扶摇决计将他戏耍,面露青筋,心中气愤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