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芸拨开隐着的帘子,看见李扶摇慵懒地坐着,一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和她对视,他笑道:“你来了。”
这是倚翠楼一间小小的厢房,这一次,是她主动约他过来。
很奇怪倚翠楼这种莺莺燕燕的地方一直会让她觉得安心,她皱眉,不似某些地方,接连的挫败感让她望而却步。
李扶摇看着刘芸脖颈上依然挂着尚未消失的青紫色,笑得更加幸灾乐祸。
刘芸睹他一眼,决定略过他的反应,不再作无谓的口舌之争,她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真正的目的,但我确实别无他法。”
算是捧他了吧,也算是向他低头。
李扶摇满意极了,心中顿时畅快无比,他道:“刘芸,我欣赏你的坦白。我知终有一天你会来找我,但是,你识相得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得多。”
刘芸心中无比鄙视,外表的平静也掩不住对他的厌恶。
这个人,从来不晓得见好就收,抓住别人的命门便使劲敲打。
李扶摇起身,踱着步子走进她:“你帮我的忙,那么在我高兴的时候,或许可以送你回到你的时代呢,”见她不语,他眸中洋溢着戏谑,“你说这样好不好?”
刘芸忍住怒气,十指握至泛白。
这是彻头彻尾的耀武扬威——他高兴的时候?什么时候她才能让他足够满意以致达到高兴?
不过是想她丢脸的说辞罢了。
她克制着忍住,敛起声音道:“那最好不过。”
李扶摇笑得肆无忌惮,脸上的伤疤更显扭曲。
刘芸漠视他的嘲笑。
她在心中愤恨地想,这个人,一定是逃亡过程中受过太多的压制和侮辱,导致心理扭曲了!
如果是将他搬到她所处的时代,八成会是泼硫酸、传艾滋报复社会之类的变态人士吧?
半响,笑够了,李扶摇脸上浮现诧异,蹙眉问道:“你没有什么要求?”
刘芸不语,他想给便会给,不必她出声;若是不想,惹来的必还是嘲弄。
他绕过她,猜测她心中现下最想要的:“想求我放过傅钧尧?”
一般人会是这样想吧?刘芸嗤笑,直接将他的话堵回:“不必,你不会!”
想要侵占扬州的丝织市场,傅钧尧非除不可,即使答应,也是如戏耍一般的敷衍,所以不提也罢。
她不傻。
李扶摇哈哈大笑,刘芸从未觉得一个人的笑声可以无耻到这样的地步,她听到他道:“刘芸,我没看错你,到底你不似那些愚昧女子一般天真。”
刘芸不屑一顾,这算是夸奖么?
李扶摇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别把我当傻瓜——你与傅钧尧决裂,不过是为了林慕婉能安心将家产奉上,你把我当跳板,岂知我李扶摇并没有被你白用的道理!”
刘芸的嘴角慢慢勾起,她此时反倒不温不火:“怎么气怒了?我还盼着你一朝高兴将我送回我的时代呢,”她语带嘲讽,“只是,你会不会守信,是个问题。”
她意指他不顾道义砍下了大汉的手。
看着他的眸子渐渐暗下来,似乎怒气渐渐上涌,刘芸转个话题,笑意已在心中,他似乎并不如他标榜的那样凡事都不在乎,但她语带安抚地道,“何不说说我能为你做什么?”
李扶摇不满但也决定结束这短暂的口舌之争。
他忽的扬起一抹笑,语气势在必得,双眸阴森森地吸进贪婪之色:“我要你把你那个时代的商品,但凡条件允许,能够做的出来的,一一详细叙述给我听。”
刘芸一怔,恍悟不已——原来是这样,他的野心当真是不小!
她沉下脸,作为一个商人,他真是尽职尽责!
他深知掌握了第一手的制造便可凭借新意夺去众人的眼球,吸纳西域乃至更远地方的货源也是出于这一目的吧?
这一点上来说,她欣赏他抓住先机的敏锐,但想要把将来文明过早地拉入现下所处的时代,似乎太过于急功近利了。
如果他一直不知足,一直想要攫取下去呢?
一些不该发生改变的若是急切地改变了呢?
虽然她自己也一直这样做——以她现代人的手段谋着利——但心中永远都有着一条不可触及的底线。
而他,能接纳她的底线吗?她会不会沦为他赚钱的机器?
她从来不怀疑,人的野心并没有知足的一天。
见她不语,李扶摇蹙眉催促道:“你变了主意?”
刘芸摇头,不是改变,是必须好好思量。
李扶摇眼中浮上一抹狠绝:“你知道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得你身边人的性命!”
刘芸低眉,他早已昭示了这一点,并且清楚明白。
手指,手掌,他擅长这样的事,所以人命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你不会傻到认为官府会拿我怎样吧?”李扶摇鄙夷一笑。
刘芸摇头,他的靠山是永璜,皇帝的大阿哥,有他庇护,一般的小官不会自找麻烦。
她抬眼做出了决定,目光坚毅。
她打算循着她本来的目的——搅动历史,若真的有所惩罚,她也心甘情愿地领受,她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