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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被吓醒吼了一嗓子，然后又被打了，爹说话哆哆嗦嗦：“秀英，又又又……咋了？”
我娘笑：“没咋，就是跟你说以后你不听话半夜我也砍你，知道吗？”
爹点头点得像筛糠，“知道了知道了。”
娘点点头，“行，这回睡吧。”
这次我和娘睡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醒了的时候，爹居然做好了早饭。
站在门口叫我和娘吃饭，我娘看了他一眼，“行，你去把鸡喂了然后回来吃饭吧。”
爹做了面条还做了鸡蛋酱，娘一边吃一边说：“春芽，今天娘领你去衙门改名儿，什么招娣，咱们家没有弟。”
我看着娘不敢说话，因为过去的时间娘没能生一个儿子所以爹和奶奶总是骂她，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现在娘说家里不会有弟弟了，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娘说的是真是假，可是我有点想相信娘。
我和娘吃完了饭，爹才姗姗来迟，坐下来的时候很像曾经的娘。
娘费了半天的力气给我梳了一个奇怪的头发，但我挺喜欢的。
爹吃过了饭，娘便带着爹和我去县里的衙门给我改名，出门时我看见奶奶拉着我大爷家堂哥的手往窗子外看。
但她没像以往那样出来骂人，许是害怕了。
其实叫招娣的女孩子挺多的，但没见过来改名的，衙门的人说我是第一个。
娘昨天跟我说春芽的意思是，春天发出来的芽，有着无限生机和希望。
只是娘不太会写字，签名字的时候写了一些我没见过的字，然后又用毛笔划下去。
改完了名字，娘便拉着我去逛县城，这还是我第一次逛，爹就在后头跟着。
娘在小摊上买了不少东西，还有给我买的糖和好吃的，这是从前我想都不敢想的，爹欲言又止，可看见娘的眼睛便不敢张嘴了。
回去的时候爹手里拎了一堆东西，挤在牛车的最后面，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娘还买了几本书，说是要读书识字，以后让我也去读书，可是只有有钱人家的姑娘才能读书的。
回了家爹拎着一大堆东西时，奶奶冲出来了，她脸上的肿还没消却又是指着娘的脸骂。
不知道是不是我那跟我差不多高比我胖三圈的堂哥给她的底气。
奶奶说：“好你个骚婆娘，拿着我儿子的钱敢买这些东西，我孙子家宝都没有吃过，你有什么资格买？”
“你赶紧把东西给家宝，我就不计较你昨天打我的事情了！不然你晚上一口饭都不要想吃我告诉你！！！”
堂哥也挺着脖子一脸骄傲，“就是！你们女人吃什么好东西？赶紧给我！”
娘听他们说完以后回头看了一眼爹，爹拎着东西却不敢撒手。
然后娘转身走了，没人知道她去干什么了，可奶奶还在骂。
很快娘回来了，她手里抓了一把黏糊糊的鸡屎在奶奶开口骂时突然一把塞了进去。
“死老太婆，叫你嘴巴那么臭，我让你吃点好吃的！！！”
爹和奶奶还有堂哥都吓傻了，奶奶当时就想往外吐，可是被娘狠狠按住了嘴巴。
奶奶呜咽着，而娘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吃进去！你不是不给我饭吃，我给你吃，家宝？还家宝？狗屎家宝！！！”
娘将奶奶一把推开以后快步来到堂哥跟前，将刚才的那只手又捂到了堂哥嘴上。
“我给你，你要什么给你，吃，今天你们两个把鸡圈里的屎都给我吃光！！！”
我看着这个场景，想笑又不太敢，爹拎着东西极力往后退，撇清自己的关系。
终于娘松开了手，奶奶和堂哥趴在地上吐，娘看了我爹一眼，“把东西放到屋子里，然后给我端盆水。”
爹点头哈腰，“好嘞好嘞。”
娘坐在了石头上看着奶奶和堂哥，“还要东西吗？”
两个人光顾着吐没人说话，娘提高音量：“说话！！！”
奶奶拉着堂哥摇头，“不要了不要了，啥都不要了。”
“那还不快滚？等着我给你们送过去啊？！”
奶奶拉着堂哥一溜烟跑了，而娘等着爹的水，洗干净了手以后娘又趾高气昂地回了家。
爹看了我一眼，“招娣，你娘现在……”
我摇头，“爹，我现在不叫招娣了，我叫春芽！”
“诶，春芽，你娘现在是不是脑袋出了啥问题啊？”
脑袋出了啥问题我不知道，但我觉得现在这个娘不挨打，挺好的。
我没回答爹的问题转身进了屋子，娘没做饭这一会儿就是爹的活儿。
娘在屋子里翻翻找找，最后找出一本书，上面写着豆什么东西，不认识了。
看我好奇，娘举着书跟我说：“春芽，以前你爷爷活着的时候是有名的豆腐匠，以后咱们也做豆腐。”
爷爷会做豆腐我知道，可是爷爷做豆腐的手艺大爷没学会，爹是懒汉也没学会，这手艺又传男不传女。
娘咋能会做呢？
我看着娘翻开了那本书看了一会儿又合上，嘴里嘀咕着：“认识一半，还是得先学习。”
听不懂娘说的是啥，但她很快又叫了爹，爹赶紧跑进来了。
“咋了秀英？”
娘拿着那本书问我爹：“你会做豆腐吗？”
爹点头又摇头，“爹死之前教过我，但我做的味道老差点，做出来没人买。”
娘把书合上，“那行，一会你把豆子泡上，然后明早咱们两个做豆腐，我知道你差在哪儿。”
爹的眼睛瞪得溜圆，从前爷爷靠着做豆腐，家里也不算十分穷苦，可是这手艺没传下来家才穷的。
但他还是点头听娘的，我也不知道娘说的她知道是真的假的。
爹晚上做了疙瘩汤，爹原来不怎么做饭，没想到他做饭挺好吃的。
只是还没等我们睡觉，大娘带着肥胖的堂哥来了，掐着腰在门口骂。
娘穿了衣服下床，顺手把我爹的鞋抄起来了。
大娘在门口骂，“刘秀英你个挨千刀的，你敢喂你侄子吃鸡屎，你赶紧滚出来，看我不抽死你！！！”
“你个骚婆娘，欺负到我儿子身上了，滚出来！”
左邻右舍也因此亮了灯，爹磨磨蹭蹭不想出去，我跟在娘身后出去。
看到娘的时候，大娘的咒骂停止了片刻，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娘突然跑起来。
在谁也没准备的时候跑到了大娘面前，然后啪的一声，大娘的嘴被鞋底子抽了个结结实实。
一瞬间没了声音，而堂哥本来得意的表情也变成了惊恐。
然后娘又抽了第二下，“我是骚婆娘怎么了，欺负我和我闺女习惯了是吧？看我这个骚婆娘今天抽不抽死你！”
大爷没来，大娘居然躲到了堂哥身后想跑，堂哥被吓得像猪一样哭嚎着。
娘只抽了三下，大娘便带着堂哥屁滚尿流地跑了，也不说要说法了。
娘追了几步掐着腰骂：“你下次再来，看我是不是还拿鞋底子抽了，下次我直接把你的臭嘴给你缝上！”
我站在旁边看着娘，觉得她就是大英雄，从前堂哥和大娘还有奶奶没少欺负我的。
但感觉今天一次性好像把这些恶气都出了一样，不知道大娘明天的嘴巴会啥样。
娘呸了一下，“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真有意思。”
转头看到我在笑，娘也笑起来，“以后咱们不受欺负了。”
回了屋子，娘洗了手睡觉，爹还在厨房的铺盖上。
第二天一早上醒来，娘和爹都已经不在家里了，我去原来的豆腐坊里看，才看到娘和爹在做豆腐。
豆腐白白嫩嫩香香的，看着就好吃，娘尝了一口摇摇头，爹也摇头。
然后又开始点第二锅豆腐，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困了。
从前好像有很多事儿要做，但现在什么也不用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