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文翰实在是喝的有些多了,连自己怎么回的屋子,怎么睡下的都不知道,只是在醒来时头痛欲裂。
“爹,来喝口水。”桑玥早就将从空间里取出来的解酒丹放进了水里,看见桑文翰起身立刻将水递了过去。
喝了水的他半靠在床上缓了缓,眼神也逐渐清明起来。
“玥儿,如今是什么时辰了?怎的没去上工?”桑文翰揉着额头,慢慢的从床上起来扯过一早放在旁边的衣服给自己穿好。
“爹爹,你昨晚是喝了多少酒?被人抬回来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这会儿已经是午饭时间。”桑玥指了指桌子上扣在一起的两个碗。
“这是今儿个的午饭,女儿给你送一份儿回来就要回去忙了。”
“嗯,好。”桑文翰将盖在上面的碗拿开,毫无波澜的拿起里面的黑面馒头开始啃。“你要是不着急就等我一会儿,我喝点儿水就跟你一块儿去上工。”
“不用了,爹。萧亦衡特批给在昨天的打斗中受了伤的人放一天假,爹,你可以在家里休息一天。等晚上娘回来了再给你换伤药。”桑玥淡笑着解释,同时将一碗放了灵芝粉的水放在他手边。
“爹,你别光顾着吃馒头,也喝点儿水,我先走了。”
桑文翰还没来得及回答桑玥已经走远,倾向着摇了摇头,继续吃手里的馒头。
与此同时,坐在饭桌前的萧亦衡也在回忆昨天桑文翰和他说的那番话。
“我不是在救你,我是在救漠城……”
当时桑文翰明明已经醉了,却还能说出如此条理清晰的话来,倒是让萧亦衡分不清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在流放的路上萧亦衡总能看到桑文翰用自己仅剩的那点口粮接济流民,就连当初被他捡来的小禹如今都好好的活着。
以前萧亦衡觉得桑文翰是个两面三刀的伪善者,可这段时间的接触又告诉他桑文翰是个好人。
心里装着事情,满桌子的珍馐都变成了累赘。
萧亦衡无奈的将筷子放下。
“昨日去苦力场闹事的那批人可查清楚了?”
“回禀大人,目前只知道是从林城来的,至于其他的还在调查中。”属下赶忙上前回答。
“就这么点事,你们竟然要查这么久,本官要你们有何用?”萧亦衡心情莫名烦躁,竟是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一把夺过放在桌子上的佩剑,冲到院子里大开大合的练剑。
周围人都当这是萧亦衡因为事情没调查出来而不高兴,个个静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等萧亦衡浑身被汗水湿透,心情才跟着安静了下来。
“备热水,本官要沐浴更衣。”
萧亦衡需要一个清醒的头脑来,好好捋一捋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林城派人过来的真实目的需要查清楚,连带着内部也需要梳理一番。
他不相信边界线上那么大的豁口会看不见。
躺在浴桶里的萧亦衡被水蒸气包围,闭着眼睛在脑海里不断推演昨天发生的事情。
越是去想萧亦衡就越是绕不开桑玥。
她和记忆力的大小姐一样又不一样。
如今的桑玥因为劳作早已不负当年病美人的姿态,可莫名让人觉得生机勃勃。
甚至在苦力场萧亦衡还看到了以前在后宅里桑玥无处施展的聪慧。
萧亦衡在想了许久后得出的结论是桑玥变了,但这种改变未必不是好事。
屋里传来哗啦的声响,守在门口的小厮不敢耽搁,抱着棉巾和衣服递了过去。
“桑文翰今日如何了?”萧亦衡任由下人帮自己穿好衣服,随口问起桑文翰的情况。
昨儿个他可是眼睁睁的瞧着桑文翰一头栽倒桌子上,也不知是这边塞的酒太烈,还是他自己有心事。
“桑文翰的酒已经醒了,但身上还有伤,也就没去苦力场干活儿……”
桑文翰是没去干活儿,但他也没闲着。
吃饱喝足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屋子便打着探望其他伤患的由头四处闲逛。
“你们昨天怎么那么勇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上战场呢。”桑文翰终于走到了最后一家,表情里满是赞叹。
“你是新来的,不知道,我们这儿每年都要打好几场。”趴在床上的黄老大艰难的翻了个身,从压床的稻草里翻出私藏的一点烟丝,一股脑的塞进破烟斗里。
“这小地方还有人过来争抢吗?”桑文翰终于找到了些他想要的东西,立刻装作好奇的样子询问。
黄老大斜了他一眼。
“人家都说你以前也是个当官儿的,你怎么连这么点儿门道都不懂? 咱们这两个县挨着,谁做的好,谁做的不好,一比就瞧出来了。 那些人要是在自己县里头过的好,又何必到咱们这儿来打打杂杂的呢?这回没把东西都砸了,算是不错的了。”
桑文翰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也就是说林城的人跑过来攻击他们为的也还是那一口吃的。
他想到这一路走来看到的民不聊生,羞愧的闭上了眼睛。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不这么下去能怎么办呢?把两个县并成一个县?”黄老大终于抽到了惦记了许久的旱烟,正靠着泥墙眼神涣散。
桑文翰没再和他继续攀谈,只叮嘱他要遵循医嘱按时吃药换药。
离开了黄老大的屋子,桑文翰握着手里的竹杖,隔着菜市场的大山眺望林城的方向。
他和萧亦衡说要用正当的手段反击回去,可如今知道对方的难处后,他又有些下不去手。
晚上大家收工,吃过饭后,桑舒和小禹在烧水,芷烟在屋子里铺床,桑玥和桑文翰有了坐下来聊一聊的时间。
他把自己查到的事情和心中的顾忌对桑玥剖析了一遍。
在他看来,桑玥已经不仅仅是他的女儿了,还是遇事可以商量的伙伴。
“爹爹,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但你有没有想过这里不是京城,而是边境。城与城之间的关系也牵动着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虽然他们说每年都要打好几回,但谁能保证每一次都是林县的人,而不是国界以外的人虎视眈眈呢?”
桑文翰被女儿这么一提醒,眼睛都瞪圆了。
他从未想过将这些事联系在一起。
“不行,我得去提醒萧亦衡,让他多加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