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玥看着爹爹站起身往外走去并未阻拦，相反，她希望爹爹能和萧亦衡就这件事情的后续好好聊聊。
虽然是萧亦衡奉命抄了桑家以此结了仇怨，但是在漠城他们没有更值得信任的人了。
“你爹？”安华霜和出门的桑文翰撞了个正着，但是桑文翰一个字也没说只管出去，她进屋下意识的看向和丈夫说话的女儿，但在女儿李脸上只看见了平静，到了嘴边的疑惑不得不咽下去。
“算了，随他去吧。”
“娘，爹爹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不用太担心。”桑玥露出小女儿的姿态，走上前去和桑舒一左一右的挽着安华霜的手臂。
安华霜眼睛追随桑文翰直到看不见才收回。
桑玥也跟着一起等，等到娘的目光落在两个女儿身上才眨眨眼。
“娘，这几日苦力场的事情繁多，你也辛苦了，不如今日早些歇息。”
她看着娘脸上的沟壑心里难受，在没抄家之前娘亲过得是什么日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如今却要从早忙到晚，若不是自己日日拿些滋补品掺在饮食里还不知道娘的身子会亏空到什么地步。
想到这她又看了一眼正在端洗脚水的妹妹，还好，这辈子她做了准备，让亲人还能好好活着。
“也好，你们也累了，早些歇着吧。”安华霜如何能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哪怕心里惦记着出门的丈夫也还是在两个女儿的伺候下早早的上床躺下。
等屋子稍微安静些桑玥才想起来芷烟还在，这段时间她倒是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个人。
“芷烟，这段时间事情多，都没怎么关心你，实在是抱歉。”桑玥略显抱歉的低着头，用余光观察对方的反应。
“没事，这段时间大家都挺累的，一时顾及不上也是有的，只是桑伯父这么晚出门会不会不安全？”芷烟对于桑玥的试探无动于衷，反而想从她的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
桑玥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窗外，惨白的月色照的四下寂静，偶尔呼啸而过的风都叫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样的路应当是让人害怕的，但不知道为何桑玥想到这路的尽头是府衙又觉得安心。
“他应当会保护好自己。”良久后桑玥缓缓开口。
芷烟听出自己不可能套出有用的信息后找了个借口休息去了，屋子很快陷入彻底的安静。
桑玥独自坐在阴影里算着日子。
距离王二强死去的日子已经有几天了，按照民间的传统，在家中亲人死去的第七天称为头七，是亡灵回家看看的日子。
要是她算的不错，明天就是王二强的头七。
桑玥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觉得这是一次查明真相的机会。
她闭着眼翻动手腕在空间里搜寻能用得上的东西。
这头的桑文翰也总算是在衙门落锁前到了那里，直接告诉衙役自己要见萧亦衡。
正在看城中布防图的萧亦衡眉头一皱，“他来做什么？”
“属下不知，但桑文翰说也重要的事情要向大人禀告。”下属察觉到了大人对桑家的不同，所以每每涉及他们总是上报，等待萧亦衡的指使。
他坐会椅子上，用长长的签子拨弄灯芯，油灯迸发出几个小火花，但很快隐匿在暗处。
“把人带进来。”萧亦衡以为这个老顽固是来朝自己要东西的，毕竟正义的反击也需要财力物力的支持。
桑文翰如今已经彻底脱去了国公爷的架子，看到萧亦衡十分恭敬的行礼。
“萧大人，草民有事禀告。”
萧亦衡对他的态度很是受用，破天荒的让他坐下说。
桑文翰很快说明了来意，并且叮嘱萧以衡此事一定要慎重，不可急于一时。
在官场浸y多年的桑文翰对萧亦衡可谓是掏心掏肝，希望他能借用手里力量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时同样保留随时反击的实力。
“你说的这些本官记下了，你先回去吧。”
听到桑文翰把前来打砸的蒙面人和外族势力联系在一起的时候萧亦衡还觉得吃惊，但听他这一番分析下来又觉得在理。
如今正是第二季稻子抽芽的时节，此刻骚扰可以让苦力场的人受到惊吓甚至伤亡。一旦人力下降，伺候田地的人也会相应的减少， 没了人照顾的田地产量可想而知，到了收获之际，大家的情绪低迷更是给了外邦人可乘之机。
这可真是一局大棋。
萧亦衡险些被眼前的平静冲昏了头，竟没想到此种可能，实在是惭愧。
桑文翰再次行礼，“多谢大人，还望草民所提之事大人能上心些。”
如此一折腾，桑文翰回到家是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桑玥半靠在床边听到动静警惕的起身，抓紧了手里防身的匕首。
“玥儿，无事，是我回来了。”桑文翰用气音回答，踮脚去了帘子的另一侧。
桑玥原本想要问问但奈何太困了，听到来的人对大家没威胁就睡了过去。
府衙里萧亦衡思忖着桑文翰的担忧一夜无眠，写成书信两封，一封送往京城，一封送往林城。
早上下属打着哈欠前来换班时萧亦衡刚送走送信的影卫，站在院子里细致的擦拭着剑。
“大人，今日来的可真早。”下属路过院子抱拳行礼。
萧亦衡微微点头算作回应。
手里的剑是那日去苦力场用的，上面沾着的血迹早就被清理干净，但是在此刻他却想把自己抽离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好好看看桑文翰。
这个人要了父母的命，害的他成了寄人篱下的孤儿，他应该对此人深恶痛绝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从流放路上的随行到今早把桑文翰送走，他总能生出自己对他知之甚少的感觉。
客居桑家的那些年里被可以忽略的细节也被他翻找出来。
萧亦衡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认识了多年的桑文翰，审视这个在外人眼里正直又有情有义的人，找出当年父母离世的真相，毕竟说桑文翰是幕后黑手的话谁都不会相信。
“大人，到用膳时间了，您看今天是在...”管家提着食盒急匆匆的后院赶来。
“去书房。”萧亦衡没那么多时间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