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包扎……”泛黄的单据在她指间簌簌作响,渗血的绷带正提醒着刚才清创的刺痛。
穿米白色长款风衣的身影突然介入,简暖暖将手机付款界面转向护士站:“麻烦把她的费用并入我账户。”
黎媛后槽牙咬得发酸,看着对方羊绒衫领口精致的刺绣暗纹。
这身看似随意的搭配处处透着高定成衣的讲究,与候诊区灰扑扑的塑料椅形成刺眼对比。
她突然发现简暖暖耳垂上缀着两颗月光石,那正是上个月拍卖会上被神秘买家拍走的古董耳饰。
“收好你的施舍。”黎媛将单据揉成团砸过去,纸球撞在简暖暖的Bottega Ven.e.ta手袋上弹开:“等展家倒台那天,我倒要看看谁更需要怜悯。”
简暖暖弯腰捡起纸团的姿态优雅得令人恼火:“比起关心展家,黎伯父的骨灰寄存费明天就到期了。”
这句话像手术刀精准剖开化脓的伤口,黎媛踉跄着撞翻候诊椅,输液架倒地的金属碰撞声引来围观。
“你以为披着圣徒外衣就能审判我?”她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的淤青:“看看这些勋章,每道伤都比你的假慈悲真实。”
歇斯底里的尖叫在CT室穹顶下回响,曾经被媒体称作“沪上明珠”的名媛,此刻发丝散乱宛如困兽。
简暖暖退后半步避开飞溅的唾沫星,目光扫过对方磨破的Jimmy Choo鞋跟。
三年前慈善晚宴上,这位黎家千金曾当众讥讽她“像装在套子里的瓷娃娃”,而今命运倒转的戏剧性比任何小说都荒诞。
当保安闻声赶来时,黎媛早已冲进消防通道。简暖暖望着安全出口闪烁的绿灯,从风衣口袋摸出殡仪馆的缴费凭证,轻轻塞进急诊科的意见箱。
简暖暖驾车尾随黎媛抵达殡仪馆,目睹她径直走向停尸间。透过虚掩的门缝,只见那个单薄身影扑在冷柜前嚎啕痛哭。
在接待处询问后得知,黎云鸿的遗体已滞留月余,既无亲人吊唁,其女又无力支付基础丧葬费用,连预定的家族墓位都未完成交易。
这境况远比靳涛提供的资料更令人心惊。简暖暖并未惊动悲痛中的女子,只在离开时瞥见蜷缩在冷柜旁的颤抖身影,眸中闪过难以捉摸的暗芒。
寒夜浸骨的停尸间里,黎媛跪坐在水泥地面恸哭整宿。
晨光初现时,当值人员发现她青紫的唇色与结霜的睫毛,急忙唤来负责人。
身着深灰制服的男子蹲下身劝解:“逝者需安息,黎小姐还是尽早联系家属操办后事吧。”
黎媛攥着屏幕碎裂的手机,嘶哑声线里浸着绝望:“再给我半天时间。”
通讯录里标注着“家族群组”的号码被逐个拨通:
“大伯,看在往日情分。”
“三叔,您可是我爸的亲弟弟。”
“表姐,求您劝姑姑。”
回应她的只有忙音与推诿。骨节发白的手指垂落在地,泪水洇湿衣襟:“他们怎能如此忘恩,当初家里待他们。”
负责人望着这个浑身散发酸腐气味的女子,终是递过纸巾:“特批减免部分冷藏费,今日就火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