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雯雯的手抚过那台PET-CT。
这台设备,还是封凌渊送给她的,用于做全身CT检查。
就算放到现在,这台设备的精密程度依然能领先于许多医院的CT设备。而当年,封凌渊送她设备时还问过她,“你要不要,给我做个检查?”
她嫣然浅笑。
笑他很不像他平常的风格。
她歪着脑袋,狡黠地问:“你是在怀疑我不会用这台最新研发的设备,所以,打算给我当小白鼠,想送佛送到西?”
封凌渊不曾言语,既不承认,但也没否认。
她继续淘气地说:“全身检查就不必了,不过,我最近研制了一味药,验证测试还未全部做完,你要不要换个方式,做回试药的小白鼠,替我尝尝?”
封凌渊面不改色,声调也分毫未变,“你敢给我,我就敢吃。”
她擒着笑,招手让佣人端上“新药”。
一粒黑色的大药丸。
封凌渊看着药,拿了起来,动作并没有半点迟疑,只在喂进嘴里之前说了一句:“如果有副作用,你要对我负责的吧。”
她带着笑意肯定的点头,“当然,我的药要是有问题,我一定负责。”
能有什么副作用啊?
她给他吃的,是益气补血的药。
看看他的脸,尽管胡子刮得很干净,整个人感觉很清爽、利落,眉鼻唇都看不出透支身体熬夜的痕迹,但他的眼圈底下却有淡淡的暗纹,藏不住他每天操劳的作息。
她是想给他调补一下身体。
结果没想到,真出问题了。
当天晚上,雷烈着急忙慌地给她打电话,“五小姐,不好了,少爷流鼻血了,您快过来看看。”
她拎上医药箱,匆匆赶往封凌渊的家。
封凌渊“狡猾”极了,先是不肯让她看,眼见拗不过她,又说:“我可能就是上火了,肯定不是药的问题。”
她没接他的话,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搭在他的脉搏上,仔细地替他号脉后,负责任地说:“是药的问题,你这身体,虚不受补。”
封凌渊当时哑然了好久。
是个男人/大概都不愿承认自己虚,更何况是封凌渊这样的天之骄子。
沉默良久后,封凌渊才沉声说:“那你帮我调理调理。”
“好,你这身体,交给我。”
她一口应下,觉得封凌渊对自己那么仗义,自己也必须跟他一样仗义。
……
那些过往,清晰得一如昨日。
她当时不知封凌渊对她并非义,而是情,如今回过头去看,方知他的良苦用心和一往情深。
当年,她说过,如果他的身体因为她起了“副作用”,她要对他负责。
现在,虽然情况与那时不同,但究其根本,他是因为她,才弄得自己一身是伤。而她,始终会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他的身体健康,交由她负责。
“封凌渊,上来。”戚雯雯望着他的眼睛说。
但封凌渊并不打算让她给他检查。
他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清楚。
当然没有办法跟那些没经历过风雨的愣头小伙子比,但并不影响生活。
甚至他认为,他眼下的身体比起那些温室中长大的娇贵青年,还可以说强健很多。
只是,她看在眼里,就不会这么想了。她会把他身体上的问题放大,然后埋怨自己,对他感到愧疚,抱歉,心疼。
他愿意她心疼她,但他不愿意她觉得愧对他、亏欠他,他更愿意,她心疼自己多一点。
所以,这体检,他不会做。
答应她体检,只是为了带她回家,让她能够光明正大地对她最爱的爷爷、父亲、母亲说一句——“我回来了。”
要回家办的事,已经办了,接下来,该办其它的事了。
“体检下次再做,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现在就做。”戚雯雯坚持道。
封凌渊是什么想法,她能猜到,他不想让她在这个时候分神为他的身体担忧。
她也知道,他要带她去的地方,一定有某种非去不可的意义,但他的健康,跟复仇一样重要。
“今天做不了,我起床的时候,习惯性的喝了一杯温开水。”封凌渊神色淡然地说。
戚雯雯一时间竟拿不准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都叮嘱了他要空腹的。
而且,他在雷烈家还立场坚定,不吃不喝。
她强烈怀疑他在骗她。
看着她狐疑的目光,封凌渊十分坦然,“不信你摸一下,我的肚子是不是瘪的?”
他还往前走了两步,离她更近一些,近得连呼吸都能缠绕在一起。
戚雯雯能闻到他身上独特的香水味道。前调,是柑橘、葡萄柚、薄荷和肉豆蔻;中调,是雪松和劳丹脂;后调,是茉莉、广藿香和香根草。
以迷人的木质琥珀香调为主调,层次丰富,充满异国木质气息的温暖风采;又以雪松展现出了男人阳刚不屈的意志,并蕴藏着桀骜不驯的气息。
非常的贴合封凌渊的气质。
简直像为他量身打造。
戚雯雯顿感呼吸有些不畅,她不太自然地撇开视线,轻易败阵。
“下次就下次吧,但下不为例。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封凌渊几不可见地轻勾了一下唇角,“跟我来。”
两人再次上车。
这次的路线,戚雯雯很快就认了出来,“这是去三伯家的方向?”
封凌渊嗯了一声。
这几年,屠三爷就关在三房的地下室里,被他派人日夜监视。
想好好活着,不可能。
想死,也不可能。
戚雯雯瞬间全懂了。
封凌渊要带她去的地方,是三伯家。
准确的说,他不是要带她去一个地方,而是要带她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车子行驶了近一个小时,来到他们的目的地。
屠家三房。
这里,也曾是碧瓦朱檐、宏伟大气,如今,看着却陈旧了许多,里里外外都透着股萧条。
三伯当年离开京都,用的是出国的名义,屠登科为了防止世人怀疑三伯一家是不是遇害了,没有侵/占三伯的宅子,另作他用,也没有让这里彻底变成一座死宅,派了两个人替三伯看护着宅子。
这宅院也不算彻底荒废,但跟她家比起来,可谓天差地别。
戚雯雯走在封凌渊身侧,雷烈跟在他们二人身后,三人走过杂草丛生的院子,来到一间积尘很厚、窗棱上结着蜘蛛网的房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