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从徐知剪和程九的眼神里看到“你怎么是这样一个穷逼”的困惑。
她有苦,还不能说……
她原本只准备拿两千五百钱出来租地……现在三千五就能买到,想也要买啊!
但是考虑到后续还要花很多钱,黎锦就把目光转向程九:“九郎,不若与我一起买下?”
程九哭:“四郎何故害我?”
黎锦:???
徐知剪看她是真不知道,从旁边解释:“祖父母,父母在,别藉异财,徒三年。”
黎锦:……!!!!
她忘记古人这规定了,想着总不能让程九以司空府的名义跟她一起去买那些山和地吧?那动静就太大了。
但是三千五百钱啊,好便宜。社会主义社会养大的好青年,特别诚实诚恳地问徐县尊:“虽是荒山野地,可也着实不少,三千五百钱,是否便宜太过?”
徐县尊:……
总觉得四郎对荒山野地存在什么误解,于是干脆给她算了一笔账,算完,黎锦发现,特么这时候的地价是真便宜啊!
就拿乢县周边的地来说,好的水田也就是三百来钱一亩,旱地更便宜,一百八十钱就可以买一亩。
黎锦要的地方,地处偏僻,那儿虽然有条河,但是灌溉不便,所以地价更便宜,她要的地是旱地又是荒地,朝廷对开荒本来就有优惠政策,收她一点钱,也是意思意思。
至于山,一片荒山值什么钱?当个添头,送她了。
黎锦:!!!
难怪特么世家大族地越囤越多,就是不经商不做生意,光靠地,都能让一大家子过上富裕豪奢的生活了。
尤其是这个时代,富裕的商人还不许私下买地,种地的农民老百姓糊口都难,地价再便宜都难买得起,所以,地不就慢慢慢慢,集中在士大夫阶层了么?
三千五百钱,最终,她还是咬咬牙买了。
至于种地要用到钱的缺口……车到山前必有路,穷到没钱的时候,再说吧。
朝上有人,办事就快,黎锦只要下了决定,文书手续什么的,快得很。
来的时候,她就把钱带着的,所以这会儿一谈妥,一手交钱一手交文书,没多久,地契田契就到手了。
她终于也是有大把田和地的人了……这么多山地和田地,放到现代,她这辈子也就不用愁了,想必大家都会羡慕她。
但这时候,徐知剪和程九却对她无比同情,想想吧,辛辛苦苦行商赚点钱,为了改换门庭,全砸到没用的田地里头了。
因为同情她,中午徐知剪做东,请黎锦在县衙吃饭。
怕阿甲担心,黎锦打发娃娃先坐车回邸店,自己就留在县衙,跟徐知剪,还有程九三人一起叙旧吃饭。
徐知剪世家子弟,虽然还没有成亲,但是出来做官,除了童子,丫鬟、美妾自也带了不少。
吃饭的时候,一个自称谨娘的人过来请安,顺便服侍。
那谨娘长得特别美,面白如玉,身娇体柔,走路身姿摇曳,说话温柔婉转,黎锦一直觉得,她见过的皇后娘娘算是美的,可比起这位谨娘,还是要失色不少。
当然了,两人也是完全不同的美,皇后是端庄清丽,美得大气不俗,这位谨娘,则是朵风中小花,一举一动,都是风情。
尤其是她给徐知剪布菜的时候,衣袖轻撩,皓腕露出,那手指,那手腕,搁现代,妥妥就是一保价百万的天价手模。
同是女人,对比一下自己的……黎锦默默把衣袖放下来一些。
徐知剪和程九何等人?黎锦面色有异,两人都看出来了,徐知剪当即问:“四郎可是心悦谨娘?”
心悦?是喜欢的意思吧?黎锦也就是客气一下:“郎君惊才绝艳,身边人也是仙姿佚貌,令人羡慕。”
徐知剪闻言放下筷子,轻轻擦了擦嘴角,含笑道:“四郎何须羡慕?女子而已,我慕四郎是有德君子,不若把谨娘送给四郎,何如?”
黎锦:!!!!
谨娘:!!!!
显然谨娘受惊的程度不比她低,当即下桌,跪伏于地,哀哀泣道:“郎君!”
徐知剪面色一沉,看着她道:“怎么,倒还委屈了你不成?”
程九在旁边悄悄扯黎锦的衣袖,冲她挤眉弄眼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黎锦也顾不上他,连忙阻止道:“不不不不,徐郎君好意,愚弟心领。只是谨娘天生丽质、玉容花貌,跟了我这粗鄙野人,实在是委屈太过,还请徐郎君三思,万请三思!”
求求了,她喜欢看美女,但是无福消受美女啊,古人动不动就喜欢赠美女美妾,果然是诚不欺她!
徐知剪对着她时容色缓和了不少:“四郎何苦自谦?但能说出‘以民众爱听爱看之故事,传以道,授以理’,四郎便胜过我辈读书人许多……”
眼看着美女就要落头上,幸得衙役来报:“县尊大人,前方来报,元真使者一行已至城外百里。”
好了,饭吃不成,美女也赏不成了。
使者过来,徐知剪作为一方县尊,得亲自带人迎接。
黎锦松了一口气,面对徐知剪“难得相逢,不意被外事扰断”的歉意,就差挥着小手帕说:“正事要紧,徐郎君且请去忙。”
徐知剪要准备迎接使者,作为跟着来“读书卷书,行万里路”的程九,自然也要去见识见识,这等机遇难求,程九还邀她一起。
黎锦拒之不迭,如若想看使者进城,她何苦离京来这地方哦?
拒绝,坚决拒绝,她就在路边当路人甲看看热闹就好。
程九还当她是因为没得到谨娘不高兴,悄眯眯和她说:“谨娘是徐大夫人所赐……徐大夫人疑徐大有断袖之癖,特意为他找的美人……四郎若把她要了去,我岂不少了许多乐趣?”
黎锦:……
程九的话太小声了,听着断断续续,中间还夹着许多拗口的俚语,但是,拼拼凑凑,她还是听懂了。
听懂了,她才惊讶:“所以,徐郎君面对如此美女,竟还能坐怀不乱?”
程九托着腮帮子:“我猜他已坚持不了多久,因此才想将人转赠给四郎……须知徐大此人最是无情,若无意,任她天仙日日在面前转,他也未必能入得眼去。”
他说着,还呀呀叹了一声,来了一句:“表妹已随他人去,郎君何必恋故人?”
黎锦:……
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坐在县衙后院,跟人一起八卦县令大人的情事。
哭笑不得地听程九八完这些,两人出来,徐知剪正在分派各方任务。
有元真使者在,想必他这些日子会很忙,黎锦因而抽空跟他提前告了个别:“我近日须得返乡,县尊大人事务繁忙,临走就不来打扰大人了,他日得空,定然再来拜会。”
徐知剪也不是矫情人,施一礼:“四郎珍重。”
程九紧跟其后,也向她施了一礼,还道:“四郎在京等我,待我万里路走毕,必再回去和四郎痛饮千杯。”
黎锦拱拱手,快走吧您呐。
京城她估计短时间是不会回去了。
告别二人,也不要徐知剪安排的车送,她走出县衙,摸摸怀里新到手的田契和地契,双手一负,准备慢悠悠走回邸店,顺便赏赏这古代县城的景色。
她走之后,县衙的角门轻轻被打开,之前令人惊艳的谨娘站在那儿。
她身边一个黑脸小丫鬟咋舌道:“这位杜四郎到底是何人,郎君竟想把姐姐送给他?”
谨娘寒着一张脸,手帕都要被她扯烂了:“无耻之徒而已,不过是妄想!”
抬起脚,竟跟在了她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