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的副官刚开始还是有些诚惶诚恐的，毕竟送衣服来的人特意点明了，这衣服是王妃给王爷做的。
而且看样式，还是内衣的样子……虽然这内衣略奇怪，总之是内衣没错了，赏他，不大好吧？
可晋王已经看都不看他了。
副官只好苦逼又感激又惶恐地抱着衣服回了自己营帐。
和这位副官住的同僚对王妃做的衣服还是很感兴趣的，进帐就让他拿出来看。
包裹打开，那位同僚先惊了一下：“这是特意送来给王爷御寒的衣服？这么薄，真穿了会冻死人吧？”
而且摸起来怎么硬梆梆冰冰凉的？这不是送温暖，是送寒气来的吧？
同僚瞬间不羡慕了，把衣服给回给他。
副官摸摸头，替没见过的王妃意思意思说了句话：“听说晋王妃是司徒之女，大家千金，不擅手工总是有的。”
同僚“嘁”了一声：“大家千金不擅手工自是寻常，可她不擅，府里总不缺绣娘，使唤着缝两件上好的棉袄送来，又有何难？”
摆明了就是没心，仗着娘家势不把王爷放在心上——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世家势力强，很多时候根本就不大鸟皇帝。
王爷，也不算什么了。
这位同僚比之受赏的副官家世要略好一些，知道世家和帝皇背后的条条道道，说着拍拍副官的肩：“这衣服呀，最好别穿，若不然，哪天丧命都不知道是怎么丧的。”
副官老实人，向也愿意听人言，只是他的衣服是真的破了呀，心口处一个洞，自己随便缝缝本就缝不好，穿在身上冷风嗖嗖地，冷，是真冷。
最后咬咬牙，取了件上裳穿在里面，虽然薄，可至少不破呀，穿里面挡一点点风也是好的。
结果衣服穿上，别说冷了，一圈巡视下来，往常回来四肢俱僵，今日上半身温暖非常！甚至背心处还出了微微汗哩。
回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拿起包裹就往主帐冲。
晋王和军师正在沙盘前研究接下来的仗怎么打。
按说他们早该乘胜追击，再下几城的，可天气太冷了，滴水成冰，行军难不说，物资补给都成了难题。
追不动，只能窝在这里，一边巩固战果和人扯皮，一边还要防着珉江王卷土重来——珉江王在这边经营日久，他的兵可比秦军抗寒！
坐守从来不是晋王的风格，所以他有空就琢磨怎么才能主动出击，方案定了许多，归根结底就一条：怎么能让士兵别那么冷！
出去转一圈人都要冻僵了，还打个屁！
两人对视正愁，副官进来，满脸红彤彤，头上还冒着热气，手里抓着包裹，人激动得舌头都要捋不直了：“王爷，神器，神器啊！”
晋王和军师同时皱眉。
军师记性好，认出那个包裹是晋王赏出去的，便问：“这包裹乃神器？”
副官摇头，一时说不清，干脆把包裹打开，抖出里面余下的衣服，又扯开自己的外衫，露出里面的新衣：“这个，这个，保暖，太保暖了！”见他二人都有些一言难尽的样子，就干脆撩起衣服，拉着军师的手去摸自己的背，“有汗，是不是？”
军师本来很嫌弃的，MD，什么鬼，谁要摸他一个臭男人了？及至摸到副官后背皮肤上微微的汗意，忍不住噫了一声，干脆把手贴得更上去一点。
然后军师表情严肃了，看向晋王。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晋王：……
人类定律，真香，恭喜晋王殿下Get！
黎锦不知道晋王体会了把什么叫真香定律，她现下很忙。
皇帝没有晋王那样的偏见，且身在后方也一点都不缺战略眼光，衣服收到试穿过后，再看黎锦上的折子，哪怕折子里她半点这个衣服的好处都没提，皇帝还是十分清楚，这衣服对晋王那边的战略意义。
而黎锦在给皇帝的上书里，重点也说了：“天寒，秦军难有寸进，有此物则不须再畏北地寒冷。”这时候没有专门的生产工厂和生产线，黎锦给晋王做衣时就问过姜嬷嬷，操蛋的这年月当兵的不说衣服，就是盔甲都是自己做的！想活命？自己弄套盔甲上战场保命啊！黎锦的意思，让朝廷担此制衣之责，当作物资发下去，而有了御寒的衣服，“殿下可建奇兵。”并且为防消息泄漏，让敌军有所防备，她还贴心地表示，“自陛下寿诞后，烤鸭于京中盛行，惜无处可买。”因此店里打算另开一烤鸭店，专卖烤鸭，为了能方便多从市场上收购鸭子攒鸭毛，这个烤鸭定价就不会太贵，“不成富贵人家专利，家境小康者皆能食，利于快迅收集鸭毛。”
而且有了烤鸭这个新奇事物在前，鸭毛去向何处，谁关心？
大家都不关心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背地里暗搓搓发展羽绒衣事业啦，“不令官家出面，于民间秘建作坊，使人督导即可。”这样便是有人知道，也只当是有商人发现了新商机，根本就不会把这东西和前线联系起来。
可以说，黎锦也是个贴心的小天使了。
皇帝将她的计划，全盘采纳，一点折扣都没有打。
唯一让黎锦没想到的是，她弄这么个作坊，本来是想把原身母亲给救出来——理由她在上书里都写好了，为什么会想到用鸭毛做这种衣服？是“少时在庄上生活，母亲所教”，她都是她母亲教的了，皇帝要干大事，势必得找熟手，原身母亲又是女子，于男子大事上……应该没防碍？所以把她推荐出来，让她去负责这个事，真的是十分妥当的。
而皇帝要弄一个人出来，那怕那是个后宅妇人，也比她要容易多了。
结果，皇帝却让她把这个当成是她的私产，让她全盘负责。
黎锦：……
皇帝真的好大方！
于是，黎锦就变得特别特别忙，万掌柜因此还把他二徒弟、三徒弟提前放出来，给黎锦打下手。
好在黎锦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但她有一个相当好的习惯，那就是在做事前先把计划列好，要做的事一二三四五分列好，然后分派下去就好了。
可喜可贺，万掌柜的两个徒弟都识字，黎锦就让他们一个负责装修店面卖烤鸭，一个负责去收购市面上所有的鸭子。
羽绒衣作坊，黎锦的意思，京中不宜动作过大，去京中附近的乡下搞。
鸭毛多，处理麻烦、繁琐，需要大量的人力参与。在乡下，农民们冬天都闲，正好将鸭毛处理的事，分包给他们干了。
作坊全是绣娘，绣娘又多是女子，黎锦自己是不大可能亲自上阵督导制作的，她身边会做这种衣服的，姜嬷嬷荐过来的绣娘是一个，秋葵也是一个。
黎锦觉得，这是个机会，就把秋葵叫到身边，问她：“你愿意去作坊吗？如若事情办得好，你想脱离奴籍，此事就是机会。”
她是真心实意为秋葵作想的。黎府跟过来的人，就剩秋葵一个，不管她之前怀着什么心思，在黎锦心里，她是原身父母特意留给她的人，她愿意善待她，给她一个好的出路。
为人奴仆，她不是很怕被主家无缘无故打死吗？那黎锦就给她一个建功能脱离奴籍的机会。
秋葵的反应却让她十分意外，闻言她“咣”跪倒在地，流着眼泪说：“娘娘觉得这是个机会吗？抛头露面，与民争利，做尽低贱商人事，娘娘，您忘了，您是晋王妃吗？”
黎锦：……
黎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