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最近一直在想,还是要多增加副业,不然的话,样样等秋收再做,时间金钱都不够。
尤其是那一大群兵士,和他们住在一起,太不方便了。
虽然分了内院外院,可是时间长了,于她总是不好,再要来个沈曜那样的人,她怕穿帮。
她有直觉,真穿帮了,她悠闲种田的好日子怕也到头了。
所以她心里总有一点紧迫感。
看到黎锦屋子里堆的那一沓沓纸,程九先惊了一下,问:“这是纸?四郎为何有如此多纸?”
他注意力都没在赚大钱这件事上,走进去拿起一张纸,摇头:“太薄。”
黎锦说:“此乃厕纸。”
有厕筹,所以程九对厕纸也能理解,他瞪大眼:“如今书纸尚且金贵,四郎竟以此入厕?”
大有她豪奢太过,要被谴责的架势。
黎锦再次觉得,做生意,还得万掌柜那样的人来,人家才不管她造纸是用来写字还是上厕所。
黎锦就使劲忽悠——她现在能忽悠的人也就程九了,他有钱、有闲、有后台,还不用担心他抢权,实在是最佳合伙人。
黎锦就从五谷轮回讲起,问他,你用木片、竹片当厕筹擦屁屁痛不痛呀?既痛,那你敢尽心享爱美食吗?不能尽情享受美食,那么活着还有甚意义?
再者说,钻研学问的人是不是都要坐得久,坐久了是不是“易生痔”,生痔疮了是不是就不能安心搞学问?
“好身体,乃是学问之始!”
最后一个,当厕纸都普及的时候,其他纸还会远吗?
以此纸为基础,研究如何造出更多更好的书纸、信纸,让文字书写更容易,让书册更普及,让如九郎这样爱好写书爱好文艺的人留下的作品传播更广,岂不是所有读书人之大幸?
讲到后来,她都不讲赚钱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进了个误区,那就是她总是忘记,如程九这样的世家子弟,他不差钱,士农工商,商人没地位,因此听到黎锦要以纸来赚大钱,程九内心才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她堕落——好不容易买了地身份能洗白了,又走回商人老路,出息?
她才鄙视过人家格局小,人转瞬就鄙视她出息不大了。
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的黎锦赶紧自我纠正,不提赚钱了,改说知识大促进——纸能常见了,书籍知识还能不常见?所以,他们造这种厕纸赚的不是钱,是人类文明的大进步!
程九给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真能如四郎所说,造此纸能令书纸更常见,更便宜?”
“当然。”黎锦应得斩钉截铁,“以此赚的钱,推动书纸技术之创新,一日不成,还有一年,一年不成,再有十年,十年磨一剑,我辈手上,总能实现!”
程九给她说得热血沸腾,拍板道:“干!”
问黎锦要他做啥。
黎锦当然是要钱要人要物资啊,尽快把那造纸坊建起来。
不然她看中的地,都要被人圈走了!
当然了,程九也没糊涂到底,问她何以要把造纸坊建在这种地方,京城不香吗?那儿人才多交通方便,做什么不行?
黎锦伸出两根手指头,答说:“建在京城,一,造纸之木料运送不便,木料比之纸张,运送孰难孰易一目了然;二,造纸会有废水,建在京城排污不易,不若在此地易于处理。”
有此两点,其他交通不便在黎锦这完全不成问题,因为这儿偏,可也没有偏到离京太远,坐马车都只要一天,快马就更快了。
而且以后纸坊发展了,可以修路嘛,路修好了,交通还是问题?
总之,黎锦就是看上这里了,程九听着也很有道理,为了他写的书能遍布天下,啊呸,是为了让天下读书人读书更易得书,他对黎锦建造纸坊的事,十分心动。
本来他还想上山上去再采几回蘑菇吃的,待吃了黎锦做的一小罐菌菇酱后,他厚着脸皮,让黎锦把余下能做的鲜菌子全做成酱,拎着一坛新鲜出炉的菌菇酱回去拉钱拉人去了。
送走程九,黎锦这儿又安静了下来,她先在屋后劈的菜地里,把黄花菜种下,瞅着禾苗暂时还不用怎么管,正想叫上秋葵、娃娃等上山去采蘑菇,就发现,村里的村民们都一窝蜂进山去了。
原来那几个小孩吃了黎锦送的小鸡炖蘑菇没事后,有大人也尝了余下的一点,然后,毫无意外地真香了。
雨下得久,山上各种野蘑菇多,当然,有毒的也多,那么多人上山去采,总有人会情急下吃了有毒的,黎锦怕出事,后来自己都没上山,就守在村口她自己的田里,一边照顾禾田,一边等人回来,碰到一个采蘑菇回来的就告诉他们: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哪些不能吃鲜的,但晒干了可以。
算是用笨办法给人做科谱。
然后每一个被科谱了的人,都会夸黎锦“不愧乃大家娘子,懂的就是多”,随手拿出一堆鲜蘑菇分给她。
有没被科谱到的,听说黎娘子教人分辩,还特意跑来找她,特意给她送一篮半篮的。
黎锦就这么靠实力赢了一箩筐鲜蘑菇,那几天,整个村子上空,似乎都浮动着蘑菇的香味。
程九一去好几日,天气越来越热,黎锦在棉花地里间种了黄豆,又在荒地蚯蚓塔的附近开荒种了几片黄豆,每日早出晚归,除了播种检查各处作物的病虫害,就是在准备水稻孕穗期的肥料。
肥料还没准备好,程九就回来了。
他这回来,声势搞得十分浩大,且除了他,与他随行的,还有程家本家的一个族人。
那人三十来岁,留了两撇精致的小胡子,十分有文士的派头。
程九介绍说是他一个族兄,在族中行三。
黎锦就随黎锦叫他三哥。
那位程三哥抚着小胡子看着她:“尔乃杜四郎?随万公行事?”
满脸“万公其人怎么会看上你”的困惑。
黎锦:……⊙﹏⊙
她一直还觉得自己挺优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