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和娃娃吃得倒是很开心。
送去给路大的吃食，除了鸭肉，黎锦和娃娃这边都有。
路大没有的，娃娃这还有，比如说，鱼肉骨头汤，汤色炖成奶白，鱼肉炖得烂烂的，鱼肉的鲜香融入骨头汤里，喝一口，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娃娃一口气喝了两碗汤，又吃了小半碗鱼肉，感觉气色都好了。
晚间天气冷，菜容易凉，黎锦把菜炖在小锅子里，两人慢慢吃着。
娃娃一边吃一边说：“娘子，以后我可以跟你学做菜吗？你做的菜可真好吃。”
她本来觉得嘴里发苦，喉咙也疼，但是美食当前，这些都不成问题，闻着香味，胃口一下就提上来了。
黎锦笑：“可以啊。”给她挟了一筷子鹅肉，又给她挟了一筷子青菜，“你好好养病，等你再大些，学好了，我们去县里开小聚味楼。”
“那造纸坊还开吗？”
“开啊。”黎锦说，“到时候，娃娃就给我做管事，两边管。”
娃娃脸都红了：“我……我怕我会管不好。”
“没什么管不好的。”黎锦说，“只要你还有那股子女儿不会不如男儿的心气，你就能管好。”
说起来，人和人真是看眼缘，她看娃娃就很好。虽然她也叫她“娘子”，却没有如秋葵那般的敬畏，她会自在地跟她坐在一起吃饭，和她说话。
黎锦来到这里，常常会因为跟这里的人格格不入而感到孤独，可有娃娃，那种孤独感倒是稍微缓解了一些。
尤其这时候，身边没有人看着眼色布菜，也没有人盯着她的坐行举止，有娃娃的好胃口在前，黎锦都难得多吃了半碗碗。
多吃了半碗饭，又多喝了半碗汤，黎锦还有些撑着了。
院子小，又有外人住着，这时候上街逛也不现实，黎锦就继续整理要带回去的东西，还没整理好，陶阿婆背着个大背篓，拿了一把书简过来——书简多数是程九的，徐知剪的有一封，是邀请她去参加聚味楼的文社的。
因都过了时，黎锦看过即放在一边，去看背篓里的东西。
那里面装的，全是程九写的新故事，他说是听聚味楼说书先生说书后得的灵感，因为家里不让写，所以他写了就放到她这里来，一放，居然有一大篓。
黎锦看娃娃感兴趣，干脆放下手边的事，给她念程九写的故事，当然，是择能念的念，像游侠儿主角江湖冒险、除暴安良，是可以念的，那些什么才子佳人私奔私会，黎锦看一眼就打入了冷宫。
两人一个念一个听，兴致勃勃，直到夜深了方才睡去。
如黎锦预料的那样，次日用过朝食，万掌柜再次来到黎锦这，给她带来了消息：“陛下问娘子这纸，还能改进否？”
黎锦叹：“这已是最好的了，陛下若是想要改进，我愿意把方子献上。只有一点，”她指着那些薄纸说，“我想做一个造纸坊，就做这种纸，用来代替厕筹，还望陛下能够允许。”
万掌柜听得嘴角抽搐。
厕筹这种东西，是人所必须，但是却一点也上不得台面，也不知道这位娘子，是哪来的执念，一定要去造这个。
以她的家世和身份，如果能把借此东风，把造纸之术推广，必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弊。
偏偏一心想做厕筹。
黎锦听他如此说，不由得笑：“我在庄上，能有几人读书？还不如做些厕纸，赚点钱，也能贴补贴补支出。”
穷成这样……也是因为她上次将所有嫁妆全都捐献之过，万掌柜说：”娘子屡次有功，陛下早就准备了给娘子的赏赐。“拍拍手，门口跟着万掌柜一起过来的小厮抬了个大柜子进来。
柜子打开，里面装的，都是钱！
类似于现代硬币，中间有一小孔，孔两端用篆书写着字。
黎锦练过毛笔字，却不会篆书，所以不认得铜钱上的字。
但是这不妨碍她知道，这一箱子钱，很值钱！
战乱时期，物价乱七八糟，钱不值钱，平民百姓更多的是以物易物，但是秦帝入京后采取了一系列控制措施，除了米粮这些的价格还没完全降下来，其他很多东西，物价都已趋于稳定，铜钱重新成为流通的主货币。
按照黎锦买书的价格来算，这一箱子钱，很够她使一段时间了。
她眼睛晶晶亮，起身，在垫子上跪下，先谢恩：“陛下赐，不敢辞。”而后忒有原则地表示，“陛下能助我一回，却不能助我一世，我也不能只想着靠陛下赏赐过日子，还得有开源节流之法。”
总之，造厕纸，她还是要的。
万掌柜就也不再劝。
而为了回报皇帝那一箱子钱，黎锦把造纸之法——她自己记的那一大叠造纸实验记录献上去。
万掌柜翻开，发现里面写得十分详细，每回用了什么材料，浸泡几日，又熬煮多久，甚至于连手法都有记载。
显见是十分心诚了。
万掌柜郑重收好，又问黎锦可有其他要帮忙的，后者趁机把自己要的物品清单都拿出来，有些小东西，她可以自己去市场买，但有些战略性的国家管控的东西，像是锄头、各种镰刀、砍柴刀、还有造曲辕犁要用到的犁刀、大小牛以及她为了修水渠水库要用到大量糯米等，就得找人了。
各种刀她都画的有图，上面标的也有数量，万掌柜不惊讶于她要的东西，而是惊讶她要的数量：“娘子何以要这许多？”
黎锦说：“连年战乱，庄户人家手中的工具已有多年未换，我这是按照每户两把的数量订的，不算多啦。”又说，“聚味楼不还要葡萄酒？山上的那片山葡萄不但得管起来，还得再扩大种植……”总之讲了一堆，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算，条理清楚，色色分明，算完，万掌柜也觉得，嗯，这些东西一点也不多！
便答应了，这些东西，他去帮她要。
至于黎锦说的什么想要承包长了山葡萄的那片山头以及她所属田庄附近的一大片荒地，这个太容易了，万掌柜说：“此事都不需经过陛下，我找人帮娘子要封手书，娘子自去找乢县县令即可。”
黎锦所属的那个村子，在乢县辖下。
而且有这封手书，那片山头和那些荒地不但免税，还免费！
更重要的是，万掌柜也说了，黎锦如果真要办那个厕纸坊，做了厕纸卖，可以，商税什么的，也给她免了！
论，抱对大腿的好处！
一个前人发明的造纸术，换了这许多东西，t黎锦很满意。
满意后的黎锦，在看到陶阿婆又给沈曜熬猪肝汤后，忍不住劝了一句：“猪肝、猪血有益，可也不能只吃这些。”让陶阿婆给他换口味，做了个鱼肉粥。
鱼肉剔骨、挑刺，剁得碎碎的，放在熬煮好的米粥里，陶阿婆的手艺，什么去腥的料都不放……emmm，营养是够了，味道就……有点一言难尽。
黎锦笑眯眯看着陶阿婆把鱼肉粥端去了外间客房，转身弄了些小点心，换了男装，瞅着娃娃身体已然大好，她说：“走，现在有钱了，我们上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