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未明低低的笑了一声：“你不是都听见了？”
一瞬间，像是一桶冷水当头浇下。
程十鸢双腿发软，踉跄着再度冲到了观景台前，眼睛透过望远镜看去的时候，恰好摩天轮上的两人正下来。
只见到程沅亲热的挽着程远的胳膊，甜甜的笑着，而程远也慈爱的摸摸她的头，帮她把头上的长耳兔发箍扶正。
亲热如同父女的一幕撞入眼帘！
程十鸢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下。
她睁大着双眼，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的互动，试图找出一丝一毫假装的痕迹。
可惜，几分钟过去了。
两人的亲密自然丝毫不减。
对父亲的一举一动熟悉到了极点，因此程十鸢轻而易举就分辨出，程远看向程沅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爱、愧疚、心疼……这些神态都是真的，不是装出来的！
脑子里“嗡嗡”的一片空白。
程十鸢丧失思考能力，根本想不通——
怎么短短的几天过去，自己的父亲就有了别的女儿？
难道，爸爸出轨了？
整整一天过去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游乐园的人渐渐的散去。
被锁在观景台的程十鸢双腿发麻，她站望远镜前看了一整天，看着程远陪着程沅几乎是把整个游乐园逛了一遍，摩天轮、旋转木马、海盗船、热气球……
更扎心的是，程远待程沅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即便她不愿意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由得不信：程沅，就是程远的女儿！
“咔！”
门外一声响。
伴随着那扇锁了一天的门打开，周未明的身影也一步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直至在程十鸢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啧，十鸢，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周未明蹲坐在地上，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视线扫过她无声流泪的双眼，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报复的快意。
仔细端详着那张苍白脆弱的小脸，他勾勾唇笑起来，“你这么一哭，我都有点心疼了呢。”
程十鸢拍开他的手，沙哑着声音：“滚！”
一整天没喝水。
程十鸢受了刺激，又哭了几次，不仅双眼肿得不像样，声音也沙哑难听。
从地上缓缓的爬起来，她站稳了脚步后，反倒是冷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爸爸他怎么会……”
“程沅，她是我的姐妹？”
想到一直信任的父亲可能出轨，那个女孩还跟她差不多大，程十鸢心口就是一痛。
周未明看着她痛苦的捂着脸，泪水从白皙的手指缝隙里涌出来。
他无动于衷的看着，心里反而隐隐有一种报复的快意，连带着声音也贱兮兮的：“十鸢，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根本不是你爸爸的女儿呢？”
“什么？！”
程十鸢的手僵住，缓缓的放下。
露出一张震惊的小脸，双眼更是微微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未明。
“怎么可能……”她摇着头，双眼恍惚。
“怎么不可能？”周未明戏谑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份DNA鉴定报告，翻开结果页直接放在她的眼前，“原本我想多逗你一会，没想到你这么不禁逗，这就哭上了。”
“既然这样，我不妨直接告诉你真相——在你去松城的那几天，你爸爸特意从乡下回到容城。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趁你在松城的时候，已经和程沅做了亲子鉴定！”
周未明的手指正指着99.99%的鉴定结果。
视线往上移动，鉴定双方的名字分别是程远和程沅！
程十鸢脸色骤然一片惨白。
手指紧紧的握起来，指甲一根根的深深抠入了掌心，刺痛的感觉从皮肤传来，让她的头脑也清醒了一瞬间。她的眼前也浮现出今天程远和程沅相处的一幕幕……
程远充满慈爱、愧疚的神情。
程沅挽着他的胳膊一声声叫着“爸爸”。
纵然她不愿意相信，可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程远此前对程沅的态度很冷淡，连结婚礼物也只是让她顺便准备一份、转交给程沅的，要不是确定程沅是他的女儿，怎么可能忽然换了一副面孔？
周未明看着她备受打击的模样，适时的上前搂住她，放柔了声线在她耳边说话，却是字字扎心：“你和程沅在很小的时候被人换了，你的亲生父亲只是个卑劣的失败者，你亲生母亲后来嫁给一个烂赌鬼……这些本该是你的人生。”
“你霸占了程沅的人生，她受过的苦，原本都是你该承受的……程伯伯知道这些后，对程沅很愧疚，对你，也难免迁怒。”
“哐”的一下。
这些话又是一个重击！
程十鸢颤抖着声音：“我和程沅，被互换了？”
周未明观察着她的神色，勾勾唇笑道：“难道你没发觉，程伯伯对你的态度不一样了？”
程十鸢颤抖着手指，双眼发直。
她想起来了。在乡下的最后几天，爸爸总是用一种深沉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还多次避开她，似乎不想见到她。那个时候，她忙着帮唐姨做事，根本没把这些细节放在心上。
如今回想起来。
一点一滴，全是扎心！
深夜十一点，程十鸢走在空无一人的游乐园，周围黑色的器械轮廓像是怪兽一样，她木然的看着，耳边却回响着周未明的声音——
“你爸爸恨你占据了他亲生女儿的人生，但跟你也有多年的感情，他狠不下心责怪你。”
“这些天他一直陪着程沅在一起，弥补缺失了近二十年的父女亲情。”
“十鸢，你知道了这一切，怎么还有脸霸占程沅的父亲？”
她大睁着眼睛，泪水源源不断的涌出，不一会就模糊了视线。
缓缓蹲下身体，程十鸢捂着脸忍住哭声，可脑子里却想着：难道爸爸真的是为了躲开她才故意瞒着唐姨，悄悄到容城？爸爸真的恨她到宁可失联也不愿意见她？
跟在身后的周未明静静的在暗处欣赏了一会，待到她哭得差不多了，这才缓缓走出来，轻轻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有意无意的搂着她的腰将人带到怀里。
他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十鸢，我虽然恨你之前的无情，可看到你这么伤心，我心里也难过……既然你不肯死心，我有一个办法。”
程十鸢泪眼模糊的问道：“什么办法？”
周未明勾勾唇：“亲自去找程伯父，让他亲口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