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紧了手掌心，程十鸢扫视过周未明那张略显诚恳的脸后，忽然重重的点点头做了决定：“你说的对，无论如何我都要亲眼见一见爸爸，听他亲口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和程远在一起度过了这么多年，她至今不相信互换身份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可程远的态度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如今，也只能从爸爸口中得知真相！
看着她眼底闪过的那抹期待，周未明无声的笑了起来。
第二天中午，周未明开车载着程十鸢到了郊外的一座别墅。
“这是哪里？”
看着出现在视线内的那座别墅，程十鸢不自觉的抓紧了安全带，一颗心也微微的提起来。经过昨天一整夜的心理建设，她如今还没完全做好面对程远的准备。
周未明似乎看出她的紧张，将车停靠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树荫掩盖着车身，以确保别墅内的人不能轻易发现他们的存在。
抽出一根烟点上，周未明悠然的把手搭在车窗框上，眯着眼遥遥的注视着那座别墅，嘴角也不自觉的噙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你不好奇程伯父‘失联’的这些天在哪里吗？”
指了指别墅的方向，他笑道：“喏，就在那里。”
“自从和认回程沅这个女儿，他就一直在别墅里陪他真正的女儿，弥补这些年错付给你的父爱……十鸢，你焦急的去警局报案的时候，你爸爸就在这里陪他真正的女儿呢。”
程十鸢的脸色骤然苍白。
失神的看着那座别墅，伴随着周未明的言语描述，她脑海中不自觉的浮出了程远和程沅父慈女孝的温馨画面，就像昨天在游乐园那样……
而那些，原本是专属于她的。
现在，要属于另一个女孩了吗？
更让她心痛难受的是爸爸对她的疏远——
或许正如周未明所说的那样，由于女儿被人换了，爸爸终究是对她有芥蒂的，以至于这么久都不联系她，甚至故意不接她的消息？
越想，她的心越痛。
在车里默默的思索了半个小时，程十鸢始终没有勇气推开车门。
旁边的周未明抽完了两根烟，却也不催促她，反倒是饶有兴趣的侧头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似乎觉得她纠结、难过的表情很有趣。
弹掉最后一点烟屑，周未明抬头看了眼太阳，催促道：“再拖下去其实没什么意义，十鸢，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十分钟之内，你决定去还是不去。”
被他的声音拉回了思绪，程十鸢的手抖了一下。
十分钟？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十分钟很漫长，又很短。
周未明的手指点了几下手机屏幕，设定了十分钟倒计时后，将手机屏幕支起来放在程十鸢的面前。
“倒计时开始。”
屏幕上的数字开始闪动。
一秒，两秒……
一分钟，五分钟……
在屏幕数字亮起9分钟的时候，程十鸢手掌“啪”的一下打翻了屏幕，忽然推开车门一言不发的走了下去。
周未明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毅然离开的背影。
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恶意的笑。
别墅门口，有一排栅栏。
一男一女做着务农的打扮，各自扛着一个小锄头在花园里铲平一片空地。
程沅摘下遮阳帽，用袖子擦掉额头的汗水，小脸放光：“爸爸，你说我在这里种一片向日葵怎么样？开花的时候可以观赏，花败了，还能吃瓜子！”
程远累得微微喘着气，可看向程沅的目光却是一片慈爱和宠溺：“这主意真好，你唐姨很会炒制瓜子，到时候就让她给你炒！”
父女两人边谈笑边干活。
不远处，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们。
程十鸢的手放在栅栏上，白皙的手指用力的抠着金属框，一双眼却已经盈满了泪水。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看到他们父女相处的温馨一幕，她的心仍是被狠狠扎了一下，难受！
“爸爸……”
张开嘴刚叫了一声，程十鸢反倒是突然闭嘴了。
她忽然想起来，如果亲子鉴定报告是真的，那么她已经不是程远的女儿了。这声“爸爸”，她甚至都已经不配叫了……
这么想着，程十鸢的心像是被狠狠扎了一下，眼前忽然被泪花模糊了。
在她失神的时候，院子里的程沅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般，扭头朝着这边看过来——
程十鸢慌忙想要躲开，却已经来不及，双眼直直的和她的目光撞上！
程沅忽然冲着她笑了一下。
程十鸢愣了一下，一股微妙的不安浮出来。
不等她想清楚，忽然，程沅开口问道：“爸爸，如果现在十鸢过来了，你会见她吗？”
一句话说出。
程十鸢浑身僵硬，双眼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个身影。
程远恰好背对着她，闻言，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就摇摇头：“不会。”
一颗心猛地坠落下去。
呆呆的看着那个身影，程十鸢的心仿佛被人狠狠踢了一下。
程沅看了程十鸢一眼，又故作天真的问道：“为什么呢？毕竟她是你从小养大的孩子，你跟她也是有感情的啊……这么绝情，要是她伤心了怎么办？”
背对着栅栏的程远忽然把锄头放在一旁，伸手拍了拍程沅的发顶，有些无奈的说道：“爸爸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本来就该多陪陪你。至于十鸢……”
顿了顿，他语气忽然变得复杂：“她不是小孩子了，会懂事的。”
懂事……
听着这两个字，程十鸢笑得比哭难看。
手指用力的抓着栏杆才勉强站稳了脚步。
从小，爸爸就说她是家里的小公主，只要快快乐乐就好，至于其他的全都有爸爸摆平。
即便是程氏破产后，爸爸见她一夜间成长，欣慰之余，更多的也是心疼。
可现在，爸爸却要求她懂事……
院子里的程远忽然觉得心口被刺痛了一下，仿佛察觉到什么，他转过身朝着后面看过去——
不远处只有一片空空的栅栏。
没有一个人影。
程远莫名失望，心头空落落的。
或许刚才只是他的错觉吧，不然，他怎么会觉得好像是十鸢过来了呢？
站在他身旁的程沅却双眼看着那个方向，唇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