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程十鸢的声音清晰无比，字字清楚。
沈云澹手指捏紧：“再说一遍。”
那头程十鸢似乎感觉到他压抑的怒气，迟迟没有出声。就在沈云澹几乎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她才缓慢又坚定的重复道：“我说，我们暂时分开吧。”
或许是下定了决心，她没有停歇，继续说：“这些天我仔细回想了我们的关系，或许……你对我并没有多么喜欢，只是习惯。”
习惯？
听到这个词，沈云澹几乎冷笑出声。
“程十鸢，你别忘了我根本不记得任何事情，是你，说我是你的未婚夫。”
几十天前说过的话，她这就忘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片安静。
程十鸢咬着下唇，轻声说道：“现在太晚了，等到明天我们再好好聊聊……”
沈云澹冷笑：“不用等明天了，就现在！”
切掉电话后，沈云澹带着一身火气冲出医院，不顾后面的沈念念焦急叫喊。
一路开车飞驰而去，深夜路上的车很少，他几乎是毫无阻碍的冲到了公司。
推门而入的瞬间，坐在沙发上的程十鸢也恰好抬起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空气几乎凝滞。
反手关上门后，沈云澹迈开长腿几步走到她面前站定，视线居高临下的扫过，冰冷的面庞上似乎带着一丝讥笑，语气近乎冷酷：“怎么，救出你爸，就打算把我踢走了？”
说着，他一只手捏住了程十鸢的下颌，黑眸深深看进她眼底。
触及他眼底的冰冷怒意，程十鸢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她只是忽然觉得没意思想分开，却没想到，沈云澹竟会这么愤怒。
忍着下颌的疼痛，她仰着一张苍白的小脸：“我从来这么想……救出我爸爸的事情，我很感激你们，也会想办法报答。”
沈云澹看着她眼底的脆弱，心头颤动了一下。视线往下扫到被他的手指捏得发红的皮肤，皱了下眉头，松开了手指。
只不过对程十鸢的话，他嗤之以鼻：“报答？你拿什么报答？”
回到容城的这几天，沈云澹早已经快速的了解了容城商圈的局势，自然也知道了程家的状况：程家破产之后，虽然追回了不少资产，但程氏公司早已经完了。
现在程十鸢手头拥有的，也不过是一些固定资产、现金和少量投资。
对普通人来说已经够客观了，可对沈家的人来说也不过如此。
程十鸢听出他语气中的讥讽，脸色白了白，抿着唇不语。
确实，她能拿出的东西，沈家根本不屑一顾。
可是……
回想着这些天的经历，她闭了闭眼，心里莫名的一阵难受。
几个小时前沈云澹突然有事外出，把她一个人留在公司里。她等了很久，可沈云澹连一个消息也没有。直到公司的人都陆续离开，她才发觉自己被忘记了。
“沈云澹，如果我不打电话给你……”
程十鸢抹了下眼角的湿润，有些自嘲的问，“你是不是直到明天都不会想起我？”
沈云澹脸色变了下，环顾四周，这才想起来当时接到沈老爷子被救出的消息后，他太激动，竟然把程十鸢忘在了公司。
他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抱歉，我忘了。”
这些天事情太多，他失忆后几乎都要重新学起，所有心思全都投在沈氏的事情上，竟然忘了程十鸢的存在。
听着他的道歉，程十鸢心里却没有一丝安慰。
正打算说什么时，沈云澹却收敛了表情，皱眉问道：“你想跟我分开，就是因为我忽略了你？”
程十鸢咬着下唇，轻轻摇头。
深吸了一口气，她才轻轻说道：“我知道你失忆，也知道你最近有很多事情需要忙，今天的事情我能理解。”
听着她的话，沈云澹脸色稍缓。
下一句，却又变了。
“这次的事情只是一个契机，让我重新思考我们两个人的关系。”
程十鸢攥紧了手指，面色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其实，从前她和沈云澹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历过无数次的矛盾。可那时候出了很多事情，她也因为舍不得沈云澹，一直回避那些问题。
自从订婚之后，她更是一心坠入爱情，没空去想这些事。
可这一趟，在沈云澹一次次隐瞒中，程十鸢才意识到：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有过很多次。
只不过那时候沈云澹说事情涉及到沈氏集团的机密，不能随意泄露给别人，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可这一次，事情关系到她，可沈云澹依旧是瞒着她不透露一分。
是她不配知道吗？还是说，沈云澹根本没把她当做一个可以平等交流的未婚妻？
听她坦露心声，沈云澹沉默了很久。
“我……”
张开口，他一时却说不出话。
沈云澹眼眸中浮出茫然，努力思索，可头脑中一片空白，丝毫不记得以前的自己和程十鸢是怎样相处的。
稍稍握紧了手指，他像是脱力了一般，有些无奈的说道：“非得现在不可吗？”
程十鸢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他现在失去了记忆。
坚定的心动摇了一瞬，她迟疑了：这时候提出分开，对沈云澹确实不公平。
“那就……”她正要开口。
“既然你坚持，就分手吧。”
沈云澹黑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的错愕、惊讶、难受，偏过头当做没有看见。注视着窗外的一片漆黑，他讥讽的扯扯唇角，“我没兴趣强迫别人。”
程十鸢的眼底蒙上了一层雾气。
心，像是被掏空了。
明明是她自己提出的暂时分开，可是听得沈云澹答应的瞬间，她心里却没有轻松，只有满嘴的苦涩……
不知什么时候，沈云澹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屋内一片安静。
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程十鸢收起情绪也跟着走了出去。
路边。
阴影中停着的一辆车内，沈云澹注视着前方空荡的街道，眸底翻涌起一片漆黑。
说实话，听到程十鸢提出分手的瞬间，他难受、愤怒、不愿意接受！
可是见到程十鸢坦露这些天的委屈和不安，看着她苍白的脸和脆弱的神情，他胸口的愤怒忽然就烟消云散了，只有浓浓的心疼。
“铃铃铃——”
扔在旁边的手机突兀响起。
沈云澹拿起来看都没看一眼，便放到耳边，淡漠出声：“说。”
“沈敏瑜逃走了！”
那头焦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