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信念崩塌。
程沅盯着他，一字一句，又问了一遍：“你说，你后悔救了我？”
周未明不屑的松了松领口，连日的躲躲藏藏，他满脸疲惫和麻木，听着她又问这个无聊的问题，语气也带上了厌烦：“自从遇上你，我就一直倒霉。”
“别以为你帮了我几次，就把自己当成我的救命恩人了，现在想想，你应该是八字克我，要是没把你带回来，后面就没那么多的破事。”
“轰”的一下。
程沅的脑子炸开一片空白。
双手紧紧握住，浑身气得颤抖。
原本，她已经打算离开了。可得知周未明到处躲藏后，程沅心软，想办法把人救回来，甚至为他准备了套出国的一应事宜。
没想到周未明拿到她手中的资金后，却膨胀了，想留下来翻盘。
这几天，程沅苦苦劝说无果。
不仅如此，周未明被她的劝告弄得烦了，终于在今天两人爆发了争执。
“周未明，我早该听劝的，你就是个白眼狼！”
通红着双眼，程沅又哭又笑，心里却像是被人扎开一个大洞。
当初周未明背叛程十鸢又害得程氏破产时，别人说周未明是白眼狼，程沅还在心里维护他：他一定是有别的苦衷。
哪怕后来发现周未明残暴冷酷的一面，程沅始终记得当初周未明从混混和债主手中的救了她。
一次次的原谅和心软，换来的却是他一句：后悔救了你！
见她深受打击，周未明捏着她苍白的小脸，眼底浮出不屑的讥讽：“装什么？我周未明固然不是好东西，可你程沅又算什么好货色？”
程沅气得浑身发抖。
周未明牵扯着唇，恶劣的凑近她：“你就是个冒牌货。当初和沈云澹一起被绑架的根本不是你，可你不也没说出真相，反而用这个从沈云澹手里拿到不少好处。”
说完，他松开手，轻佻的拍拍她的脸蛋。
在他转身要提着行李离开之际，却没注意到身后的程沅双目通红仇恨的看着他的背影。
距离门还有几米时。
忽然！
背后一道人影重来。
双臂重重一推！
“啊——”
周未明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力一下子往前撞去，倒地的瞬间，头重重的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身躯趴在地上，红色的血从头上的伤口源源流出，不一会，地上就多了一滩刺目的血红。
“周未明，这是你逼我的！我明明是一个好人，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程沅通红着双目，状若癫狂，声嘶力竭地大吼。
“你怎么可以后悔？你怎么敢后悔救我！”
门外的沈云澹听着里面的动静，脸色微变。
不用多想，他已经能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周未明在尖叫后没了声音，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片刻后，沈云澹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扇门，转身，悄然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几天，沈云澹为了陪程十鸢，暂时把处置周未明的事情搁置了。
如今有别人出手，那也用不着他再行动。
……
几天后，容城的新闻报道了一则消息：
“本台报道，原周氏集团总裁周未明于一天前出现在周家别墅内，被发现时已经死亡。据了解，死因是……”
屏幕中出现程沅的脸时，正在看电视的程十鸢惊得站起来。却在下一秒，听见了播报的声音：
“犯罪嫌疑人程某已向警方自首……”
什么？
周未明死了，是程沅杀的？！
程十鸢脑子里一片混乱，还没等她想清楚，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警局了。和警方沟通多次后，她终于得到了和程沅见面的机会。
程沅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双手双脚被限制。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看过去，见到程十鸢从门口进来时，她麻木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程……十鸢？”
果然是她。看清那个人是程沅的同时，程十鸢心情复杂的一步步走过去，在几米之外就不能继续往前，只能隔着空气和她对视。
握紧了手指，她问道：“周未明……真是你做的？”
纵然看到程沅出现在警察局，可程十鸢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毕竟从前的程沅对周未明有多爱，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竟然杀了周未明……简直难以置信！
程沅点点头，精神有些恍惚：“是我做的……我没想杀他……可他真不是个东西！”
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
眼泪，顺着脸颊缓缓的滑落。
直到现在，程沅回想起那天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当时她一气之下猛推了周未明，却没料想到，周未明竟会撞在门上。
那时候周未明流了很多血，却挣扎着向她伸出手，嘴里说：“救命……”
程沅几乎是吓傻了。她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冲到房间去，把门关上当做一切没发生过。可等到她几个小时再次下楼，却看见周未明浑身僵硬的趴在地上，身下是一滩刺目的血！
程十鸢从她断断续续的话中弄清事情经过，即便震惊，她还是说道：“你这属于过失杀人，我会帮你请一位好律师。虽然不至于能免刑，但只要你配合好，还是能减刑很多的。”
“为什么？”
程沅忽然冷静下来，漆黑的眼睛深深注视她，“程十鸢，我骗过你，伤过你……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对上她的双眼，程十鸢无奈的摇摇头：“如果是我自己，或许不会这么帮你。可是……爸爸临走前，让我顺便照看你。”
爸爸去乡下的第二天，便和她通了电话。当时程远除了嘱咐她多照顾自己之外，还提到了程沅……
回想起爸爸在电话中的嘱托，程十鸢无奈的摊手。
“爸爸说，你虽然不是他的亲女儿，可好歹算是程家的血脉……他不想让你过得太艰难。”叹了口气，她深深的看着程沅，“爸爸也曾真心把你当做女儿看待，你们一场缘分，他也希望你过好。”
随着程十鸢的说话声，程沅的泪水一点一滴落下。
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
程沅捂着嘴巴无声痛哭，像是要流下这些年的所有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