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难眠一夜，程十鸢一大早就起来，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昨天一系列的刺激，打高尔夫球、被周未明堵在洗手间、在公交站吹了冷风……她不可避免的感冒了。
“这么早就要出去啊？”
临出门时恰好唐姨买菜回来，见她有些憔悴，不由分说拉住她摸了摸额头。接着，就是一声惊呼：
“这么烫，你这孩子发烧了还到处跑！不行，快回屋休息！”
“唐姨，别着急。”
程十鸢一把拽住她，轻声安抚道：“我吃过药了。”
唐姨不依不饶，一把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好，又去接了杯热水看着她喝下去。
“这是吃药的事吗？你爸爸进去了，这些天你到处奔走都没好好休息。要是连你也垮了，让我怎么对得起你们父女俩……”
唐姨说着说着，眼圈也泛起了红。看得程十鸢一阵心酸，自从爸爸出事后她到处找人帮忙固然辛苦，可唐姨也处在焦虑中，说起来不比她轻松。
她也想休息，但现在不是时候。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唐姨，程十鸢打了辆出租车，提前到沈氏律师行楼下。
踏进大门后，她脚步一转，到洗手间对着镜子补了个妆。
镜中的女人雪白着一张脸，她拉开化妆包快速涂上腮红和口红，终于显出了几分气色。可恍惚之中，下手重了几分，口红太浓了——
原本合适的妆陡然变得浓艳。
程十鸢皱眉片刻，作罢了。
算了，来不及重新收拾。
……
“程小姐是吗？”
前台小姐确认她的身份，从电脑中调出预约记录仔细核对，“九点钟，和沈律师见面。”
听到这话，程十鸢心口的石头落地。
有之前的经历，她真怕这一次又是一场空，好在这一次前台小姐明显更客气的态度给了她信心。
“请到会客室稍等片刻……”
程十鸢正听着，忽然感到门口有人进来。她扭头看去，只见沈云澹在两个人的簇拥下，正迈着修长的腿往大厅走来，这方向，正对着她——
程十鸢挺直了脊背，一眨不眨地看着沈云澹。
一步，两步，三步，转瞬间沈云澹距她只有一米远。
“沈律……”她动唇，只叫出两个字音。
忽然一阵风拂过。
沈云澹目不斜视，和她擦身而过，短短几秒人已经快要进电梯了。整个过程中，他看都没看程十鸢一眼，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程十鸢垂下眼帘自嘲一笑，果然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电梯门关上了，程十鸢愣神的一会功夫，已经来不及赶上沈云澹的电梯。
“沈律师，等等我！”
她冲到电梯门口，眼睁睁看着两扇金属门在眼前缓缓合上。透过一丝缝隙，她似乎看到沈云澹薄唇勾起，笑容玩味又恶劣。
在旁边目睹这一出的前台小姐，看她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鄙夷。
当程十鸢再度询问会客室的位置时，前台小姐客气却冷硬。
“沈律师现在有客人，恐怕不方便见你。还请程小姐另外再预约吧。”
她说得客气，却无异于扼杀了程十鸢的希望。
程十鸢注意到，她的视线短暂停留在她红艳的双唇时，眼底闪过一抹鄙夷。
她敏锐地感受到，对方似乎把她当做攀附沈云澹的女人。
忍着屈辱感，程十鸢礼貌道谢后，捏着包朝门口走去。
几经周折都没能和沈云澹当面谈，程十鸢也觉出味来了：沈云澹，是把她当耗子耍呢。
沈云澹，你还真如传闻中一样是个活阎王。
几分钟后，在楼梯口。
程十鸢的身影悄悄出现。
四处打量，程十鸢确信没有人发现，提起脚步一级一级沿着楼梯往上走。
走电梯不行，她就换一条路，走楼梯。
提前确认了沈云澹办公室的位置，程十鸢气喘吁吁从楼梯出来，额头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她用纸巾轻轻擦了擦，没耽误时间，快速找到了沈云澹的办公室。
门头的名牌栏：沈云澹
定了定神，程十鸢伸手推门而入。可看清屋内的景象后，程十鸢愣住了——
沈云澹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着一身灰色的手工衬衫站立在落地窗前。剪裁良好的衣料将他的身材勾勒得极为服帖，精瘦的腰上系着一条黑色的皮带。
听见动静，沈云澹抬眸看去。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在空中交汇。
转瞬，沈云澹意味不明地轻笑：“程小姐还真是缠人。”
程十鸢脸红了红，只思考了几秒，就毫不犹豫地踏进去。反手，还把门也关起来。
看到这一幕，沈云澹眼镜后的双目浮出一抹兴趣。
他也不在意有人闯入，慢条斯理将外套挂起，转身坐上了真皮沙发，那双修长的手放在身前交叠，淡漠的眸却锁定着程十鸢的一举一动。
程十鸢被他看着，有种被人狩猎的感觉。
“沈律师，又见面了。”
她硬着头皮站在他面前，隔着一张大理石桌子，礼貌微笑，“你的秘书通知我九点准时过来，和你会面。”
特意点出秘书，也是为了提醒沈云澹：自己并非擅自过来。
以沈云澹的身份和地位，这件事既然是他允许的，就不至于没风度地赶她走。几次接触下来，程十鸢也摸到了一些沈云澹的脾气。因此，一开口就给出了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沈云澹的目光扫过她的脸，掠过明显涂抹过的红唇，又在女人喘气而不住起伏的胸脯停留了一秒，便浮出一抹了然之色。
他轻佻地笑：“我不在工作场合做私事。”
私事？
想了几秒，程十鸢瞬间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她涨红了脸说不出话。
哪怕做好心理准备，她仍是低估了这个男人的下限。
“如果不是私事呢？”
程十鸢平复心情，从包里取出一沓文件，从桌子这头推过去后正正放在沈云澹的跟前。
沈云澹略扫一眼，再度将目光投向她。
“里面是我爸爸这个案子的档案。”
熬了一夜整理出来，程十鸢为的就是能抓住机会，她直视沈云澹缓缓说，“这是公事。”
沈云澹终于动了。
档案袋口拆开，露出里面的名字。
沈云澹扫了一眼，在程十鸢的注视下随手一扔，神态中是毫不在意。
啪嗒一声——
文档落在桌上发出声响。
程十鸢的心也随之悬起来，这时却听到男人的声音传入耳中——
“既然是公事，那就公事公办。”
“沈小姐，你是个聪明人，在商言商的道理你想必非常清楚。”
“那么，你出得起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