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口中听到“程沅”这个名字，程十鸢的心还是骤然紧缩了一下。
或许是感受到她的呼吸急促了一瞬，沈云澹侧头看过去，眼眸静静的注视了片刻。
斟酌着措辞，他才缓缓的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周未明跟你说了什么，但那段时间我确实陪着程沅做康复，也对她有很多的照顾……但也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抱着她，对她温柔细语也叫仅此而已！
程十鸢一股怒火冲上头，愤怒的质问道：“你每天都去看她、陪她，跟她搂搂抱抱，另一边却对我不闻不问，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沈云澹听着她的指责，眉心微皱了一下。
确实，他那段时间并未太多的联系程十鸢。
可是……
他深深看过去，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十鸢，我告诉过你，现在我的处境不算太好……那些天我不去看你，一来是因为念念和你在一起，我放心；二来，是因为我只有表现的对你不够重视，别人才不容易盯上你。”
这个“别人”指的就是沈敏瑜。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沉重无奈，程十鸢满腔的愤怒忽然就泄了气。
她也并不是的真的一无所知，从沈云澹的委婉表达中已经窥见了一些内情。
可是想到自己被忽略被冷落了这么久，心里还是难免委屈。
“那我们以后就只能这样吗？”她扁扁嘴，不甘心的反问道，“你说爱我，然后呢，却对别的女人照顾有加，把我晾在一边？”
这算什么恋爱啊？
沈云澹忽然沉默了。
黑眸深深的注视着她，扫过她脸上的委屈和埋怨，向来清醒的头脑一时间陷入了迷茫。
他对自己想要的向来势在必得。
对程十鸢，即便之前知道自己可能只有四五年的正常寿命，他也没想过彻底放弃她。而是稍微透露之后，让程十鸢自己做决定——
可他也知道，程十鸢对他有感情，只要他这么一说，她必定会接受的。
也正因为笃定程十鸢对自己的感情，所以他并不在意一时的陪伴，这些天忙于别的事情，暂时没有太多的去考虑她的感受。
可现在……
沈云澹眼底出现了迷茫，或许，他做错了？
如果自己的爱不能让她开心，那么这份爱对她来说是不是有必要坚持？
他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手指下意识探入衣服内袋，摸出一颗药吞服下去。过了一会，额头上的冷汗才没有继续冒出，脸上的痛苦之色也稍微减轻。
旁边一道视线牢牢的注视着他。
程十鸢把他刚才吃药的动作全都看在了眼里。
“你吃的是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刚才沈云澹及时克制了痛苦的表情，她并没有看到。从她的角度，只看到沈云澹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吃了，却没看清是什么。
沈云澹沉着眼眸看了她片刻，才淡淡说道：“没什么。”
语气忽然变得冷淡了很多。
程十鸢听着他变冷的语气，心里越发委屈了。
只不过问他吃什么而已，也不说，这有什么可隐瞒的？
呵呵，不说就算了。
她板着一张脸，闭上嘴，抱着胳膊做出一副防备的姿势。
沈云澹看着她生气的样子，这次，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启动了车子，朝着附近的一家餐厅驶去。双眼直视前方，却微微有些失神，似乎陷入了思索中。
一路上两人都是没说话。
不一会车子在餐厅停下了。
将车子停稳后，沈云澹率先下车，可是绕过车头站在了副驾的车门前，里面的人却一动不动。透过车窗的缝隙，只见程十鸢仍是抱着胳膊、板着一张脸，显然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沈云澹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忽然转身，朝着一旁走去了。
程十鸢等了一会不见车门外有动静，疑惑的看过去。
滑下车窗，只见沈云澹站在十几米之外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做什么。只是那道背影显得有几分孤寂，无端的让人感到有点心疼。
程十鸢的心头微微软了一下。
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火了？
回想起刚才沈云澹已经解释了，可她脑子里浮现出照片中种种亲密的举动，难免还是吃醋，实在是没办法当做没发生过。
原本希望沈云澹哄哄自己，可他一直没哄，就只能憋着这口气不说话。
迟疑了一会，她还是推开车门，一步步朝着沈云澹走过去。
“沈……”
站在他身后，程十鸢轻声开口，打算说几句缓和的话。
或许是听到她的声音，沈云澹忽然转过身，微微低下头注视着她。只是，他黑眸意外的很沉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看不清其中是情绪。
程十鸢的声音不自觉的卡住了，双眼浮出一丝迷茫。
莫名的，心头发慌。
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沈云澹静默的看着她。
忽然，他淡淡说道：“我刚才想了想，或许我们的关系应该重新考虑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程十鸢看着他冷静的黑眸，心口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她伸出手，试图拉住沈云澹的袖子，却被他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避开了。看着落空的手指，程十鸢脸上一片茫然，心里也像是空了一块。
慌乱之下，她急促的问道：“沈云澹，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云澹牵扯了下唇角：“订婚的事情，先取消吧。”
轰——
一道雷落下。
程十鸢被劈得头脑一片空白。
取消订婚？这是什么意思？
沈云澹，不要她了吗？
在她发蒙的时候，沈云澹忽然隔着衣服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回了车旁，重新塞到了车内。依旧是为俯身为她扣上安全带，却没有了之前的温柔，反倒是异常的冷静。
沈云澹重新上了车。
掉转车头，将她送了回去。
把车停下的时候，沈云澹才缓缓的再度开口：“你说的对，我现在没办法给你想要的，既然这样，不如不要在一起。”
虽然早有猜测，可从他口中听到明确的答复，程十鸢仍是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她喉咙像是被堵住了，良久，才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你要跟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