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生俱来的贵气,给足了沈云澹这番居高临下的言辞底气!
低垂下眼眸,他冷冷睥睨着程十鸢,“程小姐,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你父亲的官司我早有耳闻。一个在商界风光了大半辈子的企业轰然倒塌,你觉得,这时候盯着这块肥肉的人会有多少?”
“又或者说,你父亲做生意的这大半辈子得罪的人有多少,如今想看着他死的人,又会有多少?向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沈云澹语调不自觉地带上几分戏谑:“程小姐,你虽然才十九岁,从未涉足商业。不过其中的利益纠缠,你应该是能想明白的。”
程十鸢攥紧了手,被沈云澹一句接着一句的质问压得抬不起头来。
的确,听唐姨说,父亲的资产已经开始清算了,他辛苦了大半辈子的程氏,如今也走进了拍卖的流程。而父亲这些年在生意场上结下的仇家,如今也更是虎视眈眈,想借机将整个程家都狠狠碾成渣滓。
这种情况下,程十鸢只觉自己比蝼蚁还要渺小,还要无力反抗。
程十鸢纤弱的肩膀一瞬间垮塌了下去。
沈云澹原本想按电梯走的,余光扫见程十鸢面上那一抹绝望,薄唇稍抿,预备按上楼层的食指莫名跟着一顿。
“程小姐,任何交易都是需要筹码的,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筹码来跟我谈判?”
程十鸢抬起眼,清亮的眼眸一时间露出一丝懵懂与慌乱,然而还没等她再度开口,却见沈云澹讥诮地勾了勾薄唇,淡漠又绝情的继续说道。
“当然,程小姐你其实也大可不必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
沈云澹看着程十鸢瘦弱又可怜的身形,淡淡哂笑道:“广撒网多捞鱼,说不定就碰上愿意接你这种麻烦官司的了。”
程十鸢睫毛轻颤,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过去——
银白色的电梯却在此时缓缓关上,随着嘭一声轻响,电梯载着沈云澹远远向高处离去。
程十鸢一愣,看着电梯门里消瘦又卑微的自己,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程十鸢啊程十鸢,半年前你还风光地挽着爸爸的胳膊,出入各大奢侈的商业酒会,天真又浪漫的计划着跟恋人步入婚姻殿堂。
有没有想过,如今不过短短半年过去,你家族破产,恋人背叛,自己还要这么卑微的任人奚落嘲弄……
真是可怜可笑!
程十鸢从沈云澹的律师事务所离开后,再度搜刮了一番自己可怜的人脉,期盼着能有一个律师能接下自己父亲的官司。
可正如沈云澹所说,她父亲的官司牵扯甚广,其中的利益纠缠太深。一般的律师恐怕即使有心,也的确是帮不上忙。
更不要说,还没人愿意淌这趟浑水。
在不知是被多少律师无情挂断后,程十鸢心里仿佛已经没了什么波澜,只垂下眼帘,有些颓唐的笑了笑。
而也便在此时,她手机响起,是唐姨打来告诉她,父亲的案子竟然被提前了三个月开庭。
三个月!
程十鸢脑子忽然发热。她不知道这骤然缩短的三个月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这背后是不是又是周未明在暗中捣鬼。
她只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沈云澹,或许就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除了他,程十鸢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整个容城,谁还有这个能力能接这个官司,能救她父亲的命!
只要他愿意,她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
做下这个决定后,程十鸢便又去到了沈云澹的律师事务所,但这次还没有见到他,就被前台客气又强硬地拦下了。给出的回复也是官方的说辞:没有预约不可以进去的。
程十鸢明白,这大概是沈云澹有所吩咐,并不愿见她。默默攥紧手,程十鸢转头又去联系了自己好友田玉玲。
田玉玲在听完程十鸢的整个计划后,一时间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不是吧十鸢?你——你想去接近沈律师?!”
“你难道不知道他在咱们容城有个称号,叫做在世阎罗吗?他虽然是风流多情是不假,但最多情的人也最薄情啊!你这么单纯,要真跟他搭上关系了,那岂不是送羊入虎口了?”
好友的担忧程十鸢又岂会不明白?
只不过……
“除了他,整个容城还有谁能帮我吗?”
程十鸢有些惨淡的笑了笑。也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这个明媚飞扬的大小姐,眉眼间已尽是化不开的哀愁与无奈。
“我知道沈云澹这个人狠心薄情,也知道他精明市侩,没有绝对好处的官司,他是不会接的,但……”
程十鸢弯弯的睫毛轻轻颤抖,轻轻吸了一口气,像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的,握紧了手里的玻璃杯:“但,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