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程十鸢沉沉的昏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床头似乎站着一个熟悉的男人,手被人握住。
有一个声音在轻轻的在耳边说——
“对不起……”
一天一夜过去,程十鸢再度醒来,却看到床头站着一个人。
“傅律师?”她像是不敢相信,嘴唇轻轻吐出。
傅明华立刻握住了她的手,镜片后的眼底眼神微颤,视线牢牢的落在她的脸上,良久,才缓缓说道:“是我。”
或许太激动了,他的声音也微微发颤。
出事的时候他正巧在外地,得知消息赶回来,却也耽误了不少时间。等看到程十鸢的时候,就见她一脸苍白、双腿被纱布厚厚包裹,一个人凄凄凉凉的躺在病床上。
一瞬间,他的心疼到了极点。
傅明华握住她的手不松开,定定的看着她:“要是我早一点回来,要是……”
说着,声音却哽住了。
即便他早一点回来又有什么用?
以他的身份和立场,不可能出现在现场,也不可能有机会救下程十鸢。
程十鸢见他满脸的自责和心疼,扯着唇角挤出一抹虚弱的微笑:“谢谢你来看我。”
心里涌出一股暖意。
这是她醒来后第一个来看她的人。
可这么想着,眼前却不受控的闪出另一个面孔……
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失落,为什么是傅明华来看她,而那个人明明就在现场,却连来医院看她一眼都不肯?
很快,程十鸢就知道了原因——
“云澹被沈老爷子留在老宅,他后背被刮伤了,老爷子专门安排了一支医疗队给他诊治……”
傅明华正说着,忽然想起什么,露出一丝意外的神情。
“据我所知,现场只有你和云澹受伤了……为什么他伤的是后背,而你伤的是腿?可是...他不是为了救你吗?”
他回来的匆忙,还来不及弄清现场的状况。
只隐约听说沈云澹是为了救一个女人才受伤的,下意识就以为那个人是程十鸢。
可是从两人受伤的部位来看,又对不上——
要是沈云澹为了救程十鸢伤到后背,为什么受伤最重的反而是程十鸢的双腿。
对上他疑惑的眼神,程十鸢的睫毛颤了颤,低垂着眼转移话题:“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
说完,就闭上了双眼,将头朝另一边侧过去。
不知为什么,她说不出口。
傅明华看着她苍白的小脸,顿时涌出愧疚,抱歉的说道:“怪我,你受了伤需要休息,我不该说这么多话打扰你的。”
程十鸢小半张脸掩在被子下,闻言,唇畔有一抹苦涩。
哪里是怪傅明华,分明是她自己接受不了事实,不想提起这件事。
在医院的一个星期。
傅明华每天待在医院陪她,程十鸢的双腿过了麻醉效果后,终于有了知觉。
却是剧烈的疼痛。
每次拆纱布、换药,双腿被触碰的时候,她的额头上都满是冷汗,一张脸惨白到了极点。即便死死的咬着牙齿忍耐,还是会从唇间溢出痛苦的声音。
“不能给她止痛吗?”
傅明华看着她痛苦、忍耐的模样,心一抽一抽的,终于忍不住在医生换药的时候开口。
医生看了程十鸢一眼,冷静说道:“已经服用过一定剂量的止痛药,要是再加剂量,恐怕会上瘾。”
程十鸢用力咬着牙,缓缓的摇头拒绝。
这点痛,她还能忍。
等到下一次换药的时候,医生准备好后,程十鸢却扭头对傅明华说:“傅律师,你先出去吧。”
傅明华愣了片刻,随即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怕他受不了。
无奈的扯了扯唇角,他没拒绝,转身走了出去。
门关上后,傅明华站在走廊上,忽然拿出电话给沈云澹拨过去。
“你在哪里?”
“律所。”
那头声音淡淡的。
傅明华脸色冷了冷,语气中带着冷嘲:“既然伤不重,为什么不来医院看看她?”
虽然并没有指名道姓,可两人都知道“她”指的是谁。
沉默了片刻后,那头才传来沈云澹冷淡的声音:“没必要。”
“呵。”话落的瞬间,傅明华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她是因为你受伤的,你说没必要?”语气嘲讽到极致。
沈云澹沉默了一会,忽然说:“照顾好她。”
说完,那边就掐断了电话。
傅明华在外面站了很久。
等到医生换完药从病房出来,他才像是被惊醒一般,缓缓的将耳边的电话收起来,平日一贯温文尔雅的面庞上露出晦涩的神情,眼底也变得一片冰冷。
病房内,程十鸢提前用毛巾擦掉了脸上的汗水,见他进来,就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我觉得好多了。今天医生换药的时候,好像没以前那么疼了,是不是这伤势好转了?”
傅明华知道她不想让自己担心,才故作轻松,可捕捉到她眼底的一抹黯然,心口又痛了一下。
即便程十鸢极力掩饰,可他知道,程十鸢心里想的那个人是沈云澹。
有几次,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碰到的是程十鸢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她在看门口,等一个人。
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傅明华忽然眼眸动了动,出去了一会。
回来的时候,推着一辆轮椅。
“我问过医生,你现在可以坐轮椅。”
“要出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