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鸢虽然想刺几句，可口干舌燥之下喉咙难受，没有力气再和他斗嘴。
最终，抿抿红唇后吐出一个字：“想。”
多余的话她不想说了。
实在是，不知道这个男人又会因什么话抬杠。
正当程十鸢猜想沈云澹又要怎么耍她之际，忽然水杯凑到了唇畔。
“喝吧。”他此举出乎意料。
伴随着话音，沈云澹弯腰迫近，转眼便坐在她身侧的沙发上。与此同时，一只手很自然地绕过她的身后，状似随意地搭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掌则是捏着杯子凑她嘴边。
一双眼却戏谑地看她，耐心十足的等她喝水。
“谢谢沈律师……我自己来吧。”
被男人的视线锁定，程十鸢口更干了。
可这么突然的举动也引起她本能的警惕：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走神中，程十鸢愣神了一会。
而沈云澹仿佛没看到她的迷茫之色。
反倒是他的手指动了动，将杯子往她嘴唇又凑近了一分：“不是很渴吗？怎么不喝，嗯？”
慢条斯理的话语仿佛在逗弄小猫一样。
隐隐的，程十鸢明明感觉到他并非好心，而是出于某种恶趣味。即便清楚，沈云澹是她要讨好的人。纵然知道他不安好心，可她对此毫无办法。
嘶——
这时杯口微微倾斜，清冽的水触碰到她的唇。
程十鸢吞咽口水，此刻的她生平头一次如此渴望一杯水。
伴着几分自暴自弃，她不禁垂眸自嘲，逗弄就逗弄吧。反正，如今的程十鸢早已没有了自尊和骄傲的资本。
“我这就喝！”
鼓着一口气，程十鸢脱口而出。
沈云澹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程十鸢会有脾气，眼底的兴味猛增。
空气中似乎有种拉锯的气息弥漫。
程十鸢舔了舔唇，在沈云澹的注视下硬着头皮伸手去接杯子，可微微用力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手牢牢捏着杯子，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暗暗用力几次后，程十鸢放弃了。
她妥协般低下头，将红唇轻轻凑到杯沿，小口小口啜饮杯子里的水。用一种乖巧顺从的姿势，满足了沈云澹的恶劣把戏。
一杯水就这么慢慢喝完了。
“沈律师，这下你满意了吗？”
程十鸢抬起执拗的眸子，眼底难掩一抹挫败和受辱。
毕竟此刻的她有求于人，哪怕察觉到沈云澹故意耍她，却也只能无奈地顺从。可即便如此，她的自尊心还是挫伤了，神态间自然流露出几分委屈。
沈云澹随意将杯子放在桌上，扶了扶眼镜，唇畔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诮。
“沈小姐，请问我逼你了吗？”
“……没有。”程十鸢咬着唇。
“那你摆出这副委屈的样子，又算什么？”
程十鸢的委屈似乎扫了他的兴。
沈云澹从沙发上起身后，看也不看程十鸢一眼，推开门后，便迈出长腿走了出去。
留下的，只有一个冷酷的背影。
“沈律师……”
在他出门的一瞬，程十鸢就后悔了。正想站起来挽回，却已经迟了，只看到男人冷漠的背影。
一时间，程十鸢心底涌出巨大的无力感。
她捏着衣角，后悔方才的冲动。
这种时候自尊最无用，她要做的是陪沈云澹玩，哄他满意。这样，父亲的官司才能有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度被人推开。
“医生，我可以出院……”
程十鸢以为是医生来了，刚说出半句却戛然停住——
只见沈云澹推门而入，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垂在身侧的右手，却似乎提着一个与他身份气质格格不入的保温桶。在程十鸢愣神中，却递到了她跟前。
“里面是白粥。”
对上程十鸢疑惑的眼，沈云澹顿了顿，补上了一句解释，“你刚退烧，身体还虚弱，只能吃这个。”
简短的几句话之后。
沈云澹见程十鸢不伸手接，挑了挑眉，径直将保温桶放在沙发前的桌子上。做完这一切，他也不说话，转身，又一次走出门。
病房的门再度合上了。
“咔”的一声轻响。
程十鸢这才从刚才的巨大震惊中惊醒过来，目光转向桌上的保温桶——
普普通通的一个保温桶。
她拿起来看，才发现手感和普通的保温桶不一样，质地精良，做工也更精致，甚至……底下还有沈家的特殊标记。
程十鸢咬着唇，心情颇为复杂。
如果她没猜错，这粥应该是从沈家送过来的。颇感意外的同时，她心里难免有一股异样的滋味，没想到，沈云澹竟然这么细心。
他这人，可真让人捉摸不透。
程十鸢吃完香甜软糯的粥，又把保温桶洗干净，用干毛巾仔细擦干后，放回到桌上，预备找个机会还给沈云澹。
这期间，护士又来了一趟。
“烧都退了，把剩下这袋输完就可以回家了。”
程十鸢重新躺回床上，手背上又扎了一针。冰凉的液体流入血液，冻得她哆嗦了一下。
护士注意到，习以为常地提醒她，把手放到被子里保暖。说完，又不经意提到一件小事——
“你男朋友对你挺好，先前输液的时候，我看到他一直把你的手揣在手里焐热呢！”
说完她就走了，留下一脸震惊的程十鸢。
片刻后，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
在她昏睡不醒的时候，沈云澹那样冷漠狠毒的人，竟然会做出替她暖手这样的事？她不敢相信，可一个素不相识的护士，有什么理由骗她？
而此时，病房外。
护士正一脸无语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不认同地劝说：“我帮你撒谎哄女朋友了，但下不为例。”
“对女朋友最重要的就是真心，你刚才忘了帮她捂手就该直接承认。就因为怕她不高兴，让人帮你撒谎，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就在几分钟前，这个男人让她在那个女病人面前撒谎。倒也不是大事，只是捏造男人为女朋友捂手的事情。她本不想骗人，可看在男人送女朋友过来，还陪护几小时的份上。心软了，帮他一次。
沈云澹淡淡说：“嗯。”
惜字如金般只肯说一个字。
显然，他没把那番劝说当回事。
这副清冷的样子看得护士满头雾水，看起来这么高冷的男人竟然也会为了怕女朋友发脾气，找人替他撒谎？算了，她也不懂这些人的情调。
待护士离开后，沈云澹在门口又等了一会，才推门而入。
病房门推开的一瞬，如他所料响起女人惊喜的声音——
“沈律师！”
程十鸢一脸喜悦，那双眼里又是愧疚又是自责。
沈云澹如愿看到这一幕，眼底掠过一丝嘲弄。
女人，可真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