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美图……”苏尘喃喃道。
“是啊！”老汉合什道：“大法师说了，只有通过这些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手段、才能让佛法走入千家万户。”
“这……这是佛法？”苏尘愕然。
“怎么不是？不是有棍僧么？”
老汉鄙夷道：“行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还赶紧看呢！哎，对了！你们看这队姑娘里，哪个最漂亮？那边我还押着注呢！”
“这……—”英阳眼睛最尖，扫视一圈，小心地看向老汉：“我看……那个长胡子的，略好些吧？”
“长胡子的？”老汉不悦道：“你这什么眼神儿啊？明明是那个斗鸡眼别具风情！”
“啊？”
英阳惊道：“她那鼻子翻得也太厉害了吧？那双斗鸡眼一直盯着自己鼻孔呢！”
“你懂什么？”老汉斥道：“那叫聚睛会神。”
“哎！哎！我说，两位差矣。”陆承宗摇头道：“我看那个身怀六甲的就不错。”
“什么身怀六甲？”一听这话，英阳和老汉都不高兴了，老汉指道：“人家只是胖些，莫非你喜欢胖子？要我说，最次也得是她身边那个秃头吧！不比胖子强？”
“咳咳……”
苏尘实在忍不住，插言道：“依我看，应该是最边上那个穿绿裙的。”
“啊？”
英阳、陆承宗、老汉同时转头，皆露出鄙夷之色。
英阳道：“苏尘哥，你喜欢这个调调？”
“哪个调调？”苏尘茫然道。
“喜欢爷们儿？”
“爷们儿？”苏尘吓一大跳，忙缩身道：“我怎么就看他还顺眼些。”
“这位小哥，你要真喜欢这调调，那边还专门有这么一队。”老汉意味深长地看向苏尘：“叫情深似海惆怅满天分桃断袖之龙阳小队，要不你去试试？”
“啊！不了，不了，不了！”苏尘抖得腮帮乱颤，忙扯住陆、英低声道：“咱走吧。”
“等会儿等会儿，我再看看！”
英阳纹丝不动，挣着脖子看那画师作像。只见画师运笔如飞，将十八名棍僧画得勇猛彪悍，十余位女子则婀娜多姿、貌美如仙。
“画成这样……”英阳低语道：“那不个个都是天仙？”
“你以为呢？”老汉对英阳颇有好感，扭头道：“这可是我们镇上最有名的画仙皮先生，经他妙笔、十美图才能广为流传，别的画师都比不了。”
“皮先生……”英阳喃喃道。
“是啊！你可记住了。”老汉叮嘱道：“凡经过他手，没有不走样的。噢，不对，没有不好看的。你回头要作像就找他，包你英武如神！”
“好！好！”英阳轻叹道：“我只求他把我画高些，便心满意足。”
听到这话，苏尘、陆承宗皆是偷笑。
“画高算什么？”老汉不屑道：“随意赋形，万相心生，啥都能画！”
“随意赋形，万相心生。”英阳赞道：“您老这两句高明啊！”
“哎，不是我说的。”老汉摆手道：“是皮先生说的。”
“噢！果然厉害！果然厉害！”英阳侧头望道：“看那边几个，风尘气那么重，让皮先生这赋形，登时冰清玉洁、出尘不染。”
“那几个本就是山下‘中翠楼’的窑姐。”老汉看向英阳，正色道：“小兄弟，我看你年纪不大，怎么如此古板？”
“古板？！”
“是啊！风尘中人怎么了？风尘中人难道就不是人了？”
老汉忿然道：“常言道有教无类，我们这儿是有评无类，越是出身微寒的、便越要推举！要让她们在那边失去的，在这边得回。”
“好好好！好好好！”苏尘一边大声敷衍，一边强拉陆、英向外扯动：“快走！快走！”
陆、英二人百般挣扎，见苏尘面色不豫，只得怏怏离开。
出得圈子，苏尘长出口气，看着广场上这一堆，那一堆的花魁棍僧，实是无话可说。
“再看看嘛！”英阳苦着脸道。
“看什么？”苏尘瞪眼道：“正事要紧！”
“对对对！先干正事！”陆承宗想起经书精神一振，偷向英阳道：“他们不还要进寺么？到时再仔细看。”
“现在就看看吧！”英阳央求道。
三人才走出几步，一男童托着破碗走到苏尘身前，仰头道：“这位大爷，可怜可怜吧！阿弥陀佛。”
苏尘想也不想便掏出几个大银两。
铜银两还没入碗，便听四下一片呐喊。不知从哪儿冲出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将三人大腿抱住。
“大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行行好，赏几个银两吧！”
“哥哥，给买个馒头吧！”
“老爷，我进不起学堂了。”
“叔叔，我娘病重！”
“大哥，我要回家，就差十文车银两。”
……
“啊！”苏尘将身上铜银两分作几份，胡乱投放：“没了，没了！见谅，见谅！”
陆、英二人亦是发散铜银两，叫道：“没了，没了！请让让，让让……”可哪里迈得开腿？
英阳咬牙发力、强行迈步，登时拖倒一串，孩子们左右扶携、复又扑上。
远远看去，苏尘三人便如插在坟上的石碑一般。
“都是你吧？”陆承宗白眼翻向苏尘。
“这、这，我哪知道啊！”苏尘一低头，见几个孩子正啃木龙，忙道：“这不能啃！这个不能。”
“哎呀！都说没银两，别再摸了。”英阳护着身体怒道：“再摸我可就打人了！”可眼下一堆全是孩子、怎么下得去手？
“哎哎！”陆承宗被拱得险些摔倒，惊叫道：“英阳！”
英阳每条腿拖着七八个孩子，艰难地蹭到陆承宗身旁，又低头吓唬：“都散开！不然我可真要……”
一边说着一边伏身，轻轻掰开孩子小手。可掰开一个、攥上来两个，扯开三个、爬过来五个，直把英阳急出一身汗！
苏尘灵机一动，掏出最后几枚铜银两，向远方一扔，还未说话、猛见外围十几个瞎子同时指道：“那边。”随着几道黑影扑去，铜银两石沉大海。
见铜银两被抢，脚下纹丝未动的孩子们又一起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