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在唐素青的门外一直待到天色微微黑沉，方才转身离去。
只是离开之时满脸的愠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人起了什么挣扎，都不敢抬眼看他一下。
宋清欢入宫第一日，都没和楚衍说上话，可却已然在宫中落得了一个不受宠的印象。
还没真正嫁入东宫就已经惹得太子殿下不高兴，往后她这个太子妃，还可能坐得稳当？众人如此想，却没人真敢挑明了说什么。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太子殿下真的厌弃她，也得等到大婚之日过了之后，听殿下吩咐。
第二日一早，宋清欢人才刚昏昏沉沉有了睡意，便被前来教导她礼仪的嬷嬷扣响了门。
“太子妃，您该起身了。明日便是大婚，过程之中的一些礼仪，您今日便该记下了。”嬷嬷语调温和，一听便是昨日在宫门口带她来庭枋阁的那位。
她虽好说话，宋清欢却并不想太过摆架子。本来与楚衍之间的恩怨便注定她不会得宠，若是再将宫里的人都得罪了，往后经年日子才是真的举步维艰。
“嬷嬷稍后，我这就起身。”她匆匆应了一声，翻了身看向窗外只有烛光的倒影，认命的叹了一口气爬起身。
宫中不比家中自由，哪怕昨日并未有人同她说什么规矩，可她大致也是懂的。
外间站着的嬷嬷笑着应了一声，随后提醒道：“太子妃这自称往后可要改改，切莫失了身份。”
宋清欢听的拧眉，却没开口继续问，而是匆匆穿好衣衫，开门让她进来。
那嬷嬷也没严厉的告诉她接下来要如何如何，只是教导她明日大婚的流程。多的，一句不说。
这个态度，一度让宋清欢觉得一定是家中给她塞了银子打点。要不然，宫中的教习嬷嬷如何会这么好说话？
许是宋清欢表现的太过明显，不等她问，就听嬷嬷解释道：“太子妃莫要担心，老奴是皇上找来伺候您的，是不会伤了您的。”
只这一句，便让宋清欢顿时打消了所有的疑虑。只是与此同时，警惕却比此前更甚。
一个准备折磨她的人，竟然还找如此好说话的嬷嬷来教导她礼仪，难不成他当真不知道什么算是难为人？
宋清欢百思不得其解，可大婚在即，这些繁琐的规矩却也不得不一一记下。
哪怕她和楚衍两个人对明日的大婚都并不期待，可这是宫中与定北侯府的大事，她却也不能折损了自家的颜面。
一整日下来，宋清欢将所有的步骤都熟背于心，活动着酸疼的肩膀看向嬷嬷问道：“嬷嬷，太子可还有愤怒你什么？”
“回太子妃的话，不曾。您可是有什么要同太子说？”嬷嬷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她这么一问，宋清欢也顿时咽下了心中所有的话，摇了摇头不再开口。
嬷嬷看着她一脸的欲言又止，想要问一句。可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微微一笑不再开口。
礼仪教导结束，宋清欢活动着酸沉的身子想要喊人打水沐浴。可话到嘴边，却也只记得刘嬷嬷一人的名字。
白日的相处里，她从套话中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关于这位嬷嬷的事情。
她本姓姓刘，入宫之后便一直伺候的此前皇太后的身边。后来，先后进宫之后，皇太后体恤先后便将她派了过来伺候先后。
按理说，她这般资历的，来教导她完全用不着将自己当成奴才。
可这刘嬷嬷非但不仗着自己在这宫中的时间久，故作姿态，反而还态度温和的根本不像是该有的样子。
只是从她的身上，宋清欢却也多多少少明白了先后脾气如何。她那般温柔的人，也难怪能生出楚衍这样的儿子。
可惜偏偏因为她的出现，害得楚衍放弃了皇位不说，最后还被人设计毒死。
思及此，宋清欢就手中的水杯都有些端不稳。
刘嬷嬷到底思虑周到，没等她张口喊人，已然张罗了人送热水过来。
想着宋清欢脸皮薄受不了身旁有人伺候，她便屏退了其他人，自己伺候。
“有劳嬷嬷了。”宋清欢虽还不习惯，可想着今日她说的规矩，到底没说是让她也离开的话。
刘嬷嬷浅浅一笑，温声道：“太子妃客气了，您是主子，老奴伺候您也是应该的。若是先后知道老奴还能亲眼看着您和殿下成婚，必然是欣慰的。”
一整日，她都未曾主动提起苏夙音。可现在这一句，却听的宋清欢一时间心绪复杂。
今天她听她的意思，似是当年出了些许意外，导致她未能陪着先后和楚衍出宫。
若是去了，怕是已然与先主死于同一日。
“让太子妃见笑了，是老奴糊涂了，这大喜的日子，不该提这些。”刘嬷嬷忙赔罪，作势便要给宋清欢跪下。
“嬷嬷万万不可！您还记挂着先后，这一点，便已经很是难得。若是她老人家知道的话，也必定会欣慰的。”宋清欢出口劝谏，不愿让她将此事太背负在心上。
若非要追究谁对谁错，当年出卖消息的林菀，才是最该死的人。
如今她已然长埋地下，而楚恒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他们这些还活在世上的人，又何必死死的揪着不放？
当晚，刘嬷嬷依照习俗是要在宋清欢床榻边伺候的。
一是要照看着，让她整晚能好好睡着，免得中间踢了被子受凉或是出现其他意外情况，耽误了明日的大婚。
再有，便是要起到一早提醒新娘子的作用。免得一时睡迟了，耽误了正事。
宋清欢曾经高烧时旁边是有人陪着，可现在，她却说什么都不能让刘嬷嬷这么一个长辈如此守着她。
可刘嬷嬷却说什么都不肯退下，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宋清欢只好妥协一点，让她同她一起睡。
这可吓坏了一向端庄的刘嬷嬷，她忙摇头拒绝，却被宋清欢一抬手拉到了床上。
“嬷嬷若是再不睡，明日的大婚怕是就真的迟了。”宋清欢低声提醒一句，然后往里翻身闭上了眼睛。
刘嬷嬷一颗心悬了半夜，在听到宋清欢浅浅的呼吸声之后，方才放心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