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乐的哭泣
田禾禾2024-09-19 10:414,267

  

  

  

  第二天,我带着小乐去了拉萨很有名的一个藏餐吧,哪儿惬意的环境我也很喜欢,也总是一坐就能坐一下午。

  藏餐吧里有一排书架,上面摆放着很多留言本,都是世界各地来这儿的朋友写下的心情。靠着床边,喝着藏式特有的酥油茶,翻着陌生人的知心话,其实也算是一种放松。

  小乐翻看着另外的留言本,翻到中间的时候,忽然笑了笑说:“呵呵,这写的挺有意思啊。”

  我好奇的探过头瞄了一眼,虽然看到的字是反着的,但尹梓熟悉的字体我永远都不可能忘掉。连忙抢过留言本,我所有的目光就定格在这一页纸上,有标题有内容,下面还有很多驴友的回复留言。

  标题是:我的小娟,我心底挚爱的爱人,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回到我身边?正文用几句简单的话概括了我和尹梓分开的原因,后面就是求助:求助翻看到留言的朋友,我到底该怎么做,她才能回到我身边?留言大多都是简短的祝福,其中有个人给他建议,应该让他帮我打开心结。所有的留言都没有日期,不过从前后别人的日期看,应该是在他和我见面之前。

  为了不让小乐看出我的变化,我把留言本还给他,“还把这当论坛了...”

  趁小乐继续翻看其他内容的时候,我连忙翻出手机里垃圾箱的短信,对照留言本上的内容,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尹梓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因为这条留言,也打扰了我在餐吧的心情,没坐多久我就拉着小乐上街去逛逛。

  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小乐好像对拉萨的每条街道都很熟悉,甚至吃饭的时候,他貌似随意带我去的印度餐厅,味道也特别的好。从餐厅出来,我们手牵手准备逛回宾馆,逛到布达拉脚下的一个小餐厅时,他停下了脚步,放开我的手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我看了看餐厅,已经关门歇业了,而附近也好像没有其他的人,不禁有些奇怪的问,“怎么了?”

  小乐没有回答我,还是站在原地,目光直愣愣的盯着餐厅关着的门上。

  许久,他忽然蹲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在这个陌生城市的街头,一个大男人居然就这样哭了起来。我被吓得不轻,看了下店的四周好像挺正常的,怎么就莫名让他这样了呢?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就站在旁边默不吭声。

  哭着哭着,小乐似乎也意识到了是在大街上,从嚎啕大哭变成了轻声抽泣。见他情绪稍微稳定了些,我拿出纸巾帮他擦着眼泪,“没事了,咱们回宾馆吧。”

  小乐努力忍住不再让自己哭,“陪我去个地方坐坐,行吗?”

  我点点头,也没问去哪儿。

  从刚才他的表现来看,很显然我是猜对的,小乐对拉萨很熟悉,甚至还有过一段不能忘掉的过去。而我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倾听,让他把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或许会好很多。

  沿着布达拉宫绕了一圈,小乐把我带到了一个藏式酒吧。酒吧的装修很具有名族地域特色,到处都挂着代表藏族的图腾。酒吧里没坐几个人,我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很快走过一个身着名族服装的女人,用不大流利的汉语说:“两位,请问来点什么?”

  小乐抬头看了看她,小声的喊了声,“卓玛...”

  卓玛仔细看了下小乐,有些不能确定的说:“申乐?”

  小乐给卓玛一个带着苦涩的笑。

  “真是你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卓玛好像见到小乐很高兴的样子,“还以为你消失了,没想到你还能回来。”

  “嗯,先给我们来一打青稞啤酒吧,一会儿你忙完过来坐坐。”小乐顾忌着我肯定很疑惑,应付了卓玛两句,就让她先去给我们拿酒。

  卓玛把酒送来后,小乐的情绪还是不高,而且明显很失落。“对不起,让你跟着不开心了。”

  “没事。”我尽量说的轻松一些,以免给他造成什么心理压力。

  “我是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再回到这儿的时候我还是控制不住。”小乐说的有些伤感,沉浸在他的回忆里,摇了摇头说:“我在这个地方付出了我全部的青春和爱,但是什么都没得到...什么都没了。”

  我轻轻的押了一口酒,并没有打断小乐说话,我知道他此刻需要的,只是倾诉。

  小乐17岁学完厨师就来了这儿,找了个酒店做助厨。

  初到拉萨不久,他也收获了人生中第一份爱情。

  那女孩是小乐的初恋,他说他见她第一眼时,就认出了那个梦里常出现的她。就是这样懵懂的感觉,让小乐彻底痴迷在那女孩的身上无法自拔。

  一开始的时候,小乐并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追了近半年的样子,他们才算正式在一起。那天,小乐把酒店后厨的人全部请到外面去喝酒,大家都喝多了的时候,有去过夜场的同事才告诉小乐,那女孩是某KTV的服务员。

  当时的小乐对夜场的概念还特别模糊,虽说觉得不是特别好的地方,但他还是相信那女孩不是其他那样的坏女人。直到当年他跟着女孩回了出租屋,听起女孩说着自己的过去,他才觉得这女孩没他想的那么简单,除了在KTV,还是个有了两岁孩子的妈妈。

  “她是单亲妈妈?”听到这儿,我再也不淡定了。既然是夜场的,你好好挣你的钱不就行了吗?凭什么还要去招惹外面单纯的男人?

  “是...不过她出月子没多久,男友就和她分了手。她和我说了很多她过去的事,说的我心特别疼,所以我也决定不去计较过去,我要好好的和她在一起,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别去KTV上班了,出来随便找个什么工作也行。可是她坚持还要去那儿,她说我的工资根本不够养活她。”

  “你当时工资应该在同龄人来算,不低了吧?”

  “和同龄人比肯定不低,一个月也有小3000的样子。只是在她哪儿看起来,这点工资没办法生存。”小乐点了一支烟,仰头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她每天晚上去上班之后,我躺在家里的床上有多痛苦,只有听到她回来开门的声音,我的心才算能掉下去。”

  当时的3000,正常过小日子的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在夜场呆的时间太久的话,没有很大的决心是不大容易能接受这个数字的工资。

  小乐当时真的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一心就想要挣多点钱,让女孩早点离开那个地方和他一起过日子。越是着急,就越容易出乱子,在小乐19岁那年,做了个很重大的决定,他辞掉了酒店安稳的工作,决定自己出来闯一闯。

  他用家里所有的积蓄开了个小餐馆,原本以为苦点累点,只要能挣钱也行。只是女孩还有一件事一直瞒着小乐,她一直吸毒成瘾。

  从小乐餐厅开起来之后,女孩一点点给他灌输这样的思想,最后小乐也堕落了...

  从小乐和我在一块的性格来看,他真有可能是用情极深的人,只要认准了谁,都可能会跟她一条道走到黑。

  渐渐的,他们俩挣的钱已经远远无法满足需求,小乐回家伪造了父母死亡证明,把家里唯一的房子和宅基地都卖了。他拿着这个钱回到拉萨,继续和那女孩一块欲仙欲死。

  随后传来父母双双自杀的消息,才让他惊醒过来。

  小乐说完这段,又趴在桌上放声痛哭起来,这种年少时犯的错误导致的遗憾,是小乐一辈子都无法弥补回来的。

  卓玛听到这边的哭声,连忙从吧台走了过来,坐到小乐身边,“你他妈争气点行不行?”

  我忽然开始自责,为什么会为了自己的惬意,让他陪我回到这个地方呢?如果不回来,他是不是就会慢慢的把这一段给淡忘了。

  我轻轻的拍了下卓玛,“让他哭会儿。”

  “没事的,他都习惯我骂他了。”卓玛冲我笑了笑,用力把小乐抓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他妈还这个鬼样子。”

  许久,小乐终于又停止了哭泣,才算正式介绍了我和卓玛认识。卓玛是小乐以前酒店的服务员,这家酒吧就是她父母开的。当时大家关系都挺好,小乐成那样之后,也是卓玛和其他几个朋友,一直把他往回拉的。最后听说小乐父母双双自杀后,朋友们强行把他送去了戒毒所,然后再给送回了内地。回到家的小乐,没有亲人没有房子,甚至连父母都不能下葬。至于他为什么会做男模特,其实不用问我也知道,因为经历过那样一段,所以也特别能理解。

  拉萨这地方能让我释放一切,可是对小乐来说,就是场噩梦。

  为了不让小乐继续伤感,回到酒店后,我就定了第二天回A市的机票。而原本我所想的,属于我们的拉萨之旅,仅仅只有一天的时间。回到A市的小乐立刻就正常了,看来一个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是没办法去估量的。

  

  回到A市也没了什么兴致,就和小乐天天宅在家里,吃饭睡觉电视,除了小乐回出门买菜之外,我几乎都没出过门。

  大年初四一早,被左陌苒的电话打断了这种平静,“汐彤,我下午2点到机场,你来机场接我。”

  我迷糊的看了下时间,不过才8点多,“我...还在青山。”

  “不管你在哪儿,下午我都得看到你,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事。”

  “哦...”

  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拜左陌苒所赐,如果这个大树倒了,很多事情查起来就会艰难很多。所以不管怎样,在我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我都得维护好他。

  我推了下还在熟睡中的小乐,他迷糊的睁开眼睛,“怎么了?是饿了吗?”

  “那个...下午家里他们都要回来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虽然我知道左陌苒不会来我这儿,但什么事都可能有万一。

  小乐翻身从床上起来,说:“那我回宿舍去。”

  本来像让小乐吃过午饭我送他回去的,但想着下午就要见左陌苒,心里还是有点发怵。虽然通过易姐的事,和在拉萨去这一趟,我和小乐之间的关系隐约有些变了,这近10天以来我们都没有碰过对方。

  小乐离开的时候,很自觉的把门和车的钥匙还给了我。

  我接了过来也没拒绝,毕竟我们俩算是过年临时打个伙,这年过完了也该散了。

  这开年还有很多事要做,草坪巷的拆迁,宁天羽那儿,还有卢祥国。

  在这过程中难免会求助到左陌苒,这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我定是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所以出门之前,我在家里自己画了个精致的妆,又精选搭配了下衣服,才提前去了机场等左陌苒。

  2点多一点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他从VIP通道走了出来,我连忙迎了上去,热情的挽着他的手,“回来啦?”

  我的主动,让左陌苒有些不适应,转头愣了下,又笑了笑满足的揽着我往停车场走去。或许是这主动勾起了他的欲望,刚到车旁边还没上车,他就一把搂住我,把我按在车门边上深深的吻了下去...这一吻,让我心里慌乱了,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忽然,他把我从怀里推开,冷冷的盯着我说:“你身上怎么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我心里一下就慌了,这左陌苒的鼻子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就这么一吻,居然能闻到我身上有小乐的味道。稍稍冷静了下,想起出门的时候我还洗过澡的,他怎么可能知道,多半是和我开玩笑,或是诈我话的。我努力的冲他挤出个笑容,“哪有。”

  “上车吧。”左陌苒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心里有种躲过一劫的感觉,幸好自己刚才还没慌张,否则就落入他的圈套不打自招了。左陌苒开我的POLO很不习惯,一路上都在骂咧说车不好开,还说改天要给我换车。

  我对车要求没那么高,总是觉得可以代步就行。

  我以为左陌苒会带我回他家,但是开到岐山别墅的时候,他又拐进了后山,我想应该又是去会所吧。到会所门前,刚开始门童看是POLO,都还不愿意过来开门。

  我和左陌苒下车后,门童才赶紧迎过来,“左总。”

  门童把我们带了进去,到休息厅的时候看到阿宽,我这才知道是肖承安也在里面。

  这次不是上次来那个有赌局的房间,而是一间看起来有更多内容的屋子。一进去是个大厅,而周围还用树林隔着许许多多的小厅。不过半下午的风景比夜晚要好,阳光透过玻璃房,再穿过树叶稀稀疏疏的打在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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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沦记 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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