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张尚书在内阁处理公务。
陛下身边突然来个太监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不止张尚书匆匆忙忙赶过去,其他内阁大臣也紧张起来。
赵丞相摸到楚修远身边压低声音说,“老弟,楚尚仪消息灵通,你知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楚修远:“???”
你们问我,我问谁去啊?
张尚书一路小跑到勤政殿,“臣见过陛下,不知道陛下急召可是刑部出了什么要紧事?”
明德帝正躺在榻上让医官推拿,懒洋洋回他一句,“你自个问楚尚仪吧。”
“张尚书,身上带钱了吗?”张尚书还没有开口,楚曦笑眯眯说。
“带了点。”张尚书自觉的掏出全部身家三百两银子。
“不太够,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你这干什么?”明德帝也很迷茫。
楚曦只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然后就强行拿走他手里的奏折,叫个医官过来帮他推拿,说是放松放松。他估摸着,那十万火急的大事八成不是什么正事也就没问。
楚曦顺手举起自己带来的小箱子,“叶子戏,好像也叫马吊牌?”
明德帝从小就忙着争夺皇位还真没见过这些玩意,再加上旁边的医官也肯定的说适当玩乐对他的身体有好处,他也就接受了。
被楚曦和张尚书轮番安利后,觉得还挺新奇的,让李公公拿些银子过来玩。
片刻后,一身朝服的谢奕也从工部被叫过来。
明德帝下意识就问,“老六啊,身上带钱了吗?”
谢奕不动声色行礼,“启禀父皇,儿臣身上没带钱。”
张尚书打圆场说,“没关系,殿下有玉佩之类的做抵押也可以。”
谢奕:“???”
楚曦把他拉到桌边坐下,大大方方从自己的小箱子里分出大半银子给他,豪气干云说,“你只管玩,男人打牌的钱我楚曦还供得起。”
在场众人:“……”
一炷香后,谢奕才搞清楚他们三个叫他过来是因为……三缺一。
他也没玩过这个,所幸聪明一看就会。
“启禀父皇,儿臣出三筒……”
“启禀陛下,老臣碰您的七索……”
“牌桌上就别父皇老臣了,咱们现在是自家儿女老友一起玩叶子戏。张尚书,你是老张,陛下,你是……老谢,辰王是阿奕,我是……你们爱喊什么喊什么,就是别喊楚尚仪。”楚曦实在看不下去,帮他们把称呼改掉。
她看得出来明德帝年纪大了渴望天伦之乐,故意要给他营造一个与儿女、老友一块消遣的环境让他放松,纾解郁结。满口陛下父皇谨慎小心的,哪里放松得下来?
明德帝一听乐了,“那就这样吧,富贵儿,给老六拿些银锭子过来,一个大男人用人家姑娘的银钱像什么话?好像家里没钱似的……”
这是父皇第一次在礼制外给他东西,谢奕楞了一下,“儿……儿子多谢……父亲。”
楚曦看他一眼,“我一般管楚修远叫爹。”
谢奕微怔,低低道,“爹。”
也不知怎么,明德帝觉得自己的心被触动了一下。或许是因为他叫的太过小心翼翼,又或许……那么多儿子,可唯有他叫过这一声爹。
楚曦眉开眼笑,“这才有意思,老张,你熟你发牌。李公公,给我们拿些点心,再泡一壶菊花枸杞茶。”
吃着点心喝着茶,再有儿女和老友一起打牌,这才是正确的养生方式。
大家最初都不适应新的称呼,尤其是张尚书,老谢两个字打死都不敢喊,最后自己琢磨着改口称呼明德帝为二爷。
明德帝行二。
几圈之后,大家渐渐放开,尤其是明德帝,头回接触这新鲜玩意,跟孩子似的一身劲,“老张你快点,不是才六十多吗?怎么?老眼昏花啦?”
张尚书仔仔细细确认一遍,才放下牌露出鸡贼的笑容,“胡了,给钱。不好意思二爷,您点的炮。”
明德帝嘴角抽搐两下不情不愿丢给他几个银锭,“我就知道你个老东西不老实,故意吊我的花是吧?”
张尚书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二爷说哪里的话?手气好,纯粹手气好,再来再来……”
又打了几圈,明德帝和张尚书各有输赢,楚曦偶尔也能赢一把。
谢奕……
他捡起最后一锭银子递给明德帝,“咳,儿子输光了,先欠着爹十两。”
楚曦本来想给他银子的,奈何自己也快输光了,只得豪气地摘下玉镯子和玛瑙耳坠子,“没事,这个给你。”
明德帝鄙夷的看她一眼,“咱们家缺这点钱吗?富贵,给这俩个没出息再拿一匣银锭子过来。”
楚曦撇撇嘴,“你赢那么多,不如就赏我们一点做零花呗。”
明德帝赶紧抱住自己的银子生怕她来偷,一脸警惕,“那不行,这些都是朕赢来的。”
“哼,方才那是你手气好,我就不信我回回都输……”楚曦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白他赢得很开心,不动声色踹谢奕和张尚书两脚。
都是人精,立刻领悟她的意思。
接下来,楚曦和谢奕还是老样子,倒是张尚书的手气也不大好,连续被输了几把大的。
等结束的时候,明德帝赢得最多,面前的银子堆得跟小山似的。
他喝着菊花茶觉得浑身都舒坦了,脸上挂着几分得意,“老张啊,不是朕说你,赢钱小钱你得意什么?看,最后全输光了吧?论沉稳,你还不如阿奕呢。”
张尚书默默看谢奕一眼,“二爷啊,少爷从头到尾就没赢过,不沉稳还能怎么办呢?”
谢奕谦卑的给他添茶,温声道,“张伯您开心就好。”
不骄不躁,沉稳内敛。
明德帝非常满意,“老张你看看,这才叫气度。再看看你那几个儿子,哎……没得比啊。”
张尚书吹胡子瞪眼,“二爷,不能因为我老张赢了您的钱就打击我啊。”
明德帝呵呵,“瞧你说的,最后不还是我赢了。有空常来,多备点钱。”
想不到他还玩上瘾了,楚曦暗暗咂舌提醒道,“叔啊,您最近积压了不少折子呢。”
明德帝莫名道,“所以你也得来,打完了帮朕代笔。”
“我不要啊……请安折子都给批复三百字,这么多折子是想把我手给写断吗?”楚曦欲哭无泪,天地良心,朕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哄皇帝开心,不是想升职啊。
“每天折子就这么多,能怎么办呢?”明德帝自己也很无奈。
楚曦顿时冷哼一声,不悦地挑眉,“要我说,这事中书令得负主要责任。明知道最近是多事之秋,陛下您身子又不大好,依旧什么乱七八糟的折子都往御前呈。堂堂中书令,难道不知道因时制宜吗?芝麻大事都要送到御前,当陛下是铁打的啊?养他们一帮内阁大臣吃干饭的是吧?”
明德帝深有同感的点点头,随口道,“内阁最近确实越来越不像话,那个老狐狸啊……大概是老了吧。老张,你觉着自个能坐得稳中书令的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