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众人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荒唐的请求。
她一介女流负责处理奏折，起草诏书已经很过分了，她竟然还想跑到刑部去插手？
正三品内廷尚书已经不能满足她了吗？
明德帝本能的想拒绝又不好意思，只能咳嗽一声委婉的说，“咳，他对刑部事物不熟，你也不熟……”
“谁说的？我恩师官至刑部尚书，曾以总编纂的身份修律书，谁告诉你们我对刑部事务不熟？”这话当然是真的，凤国某一任刑部尚书曾做过她几天太傅。重点是她对刑部别的事物都不熟，但对谋反兵变特别熟。因为在她在位期间十几年，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过一次，她借机清扫朝堂也不止一次。
这么浑的水，不趁机摸两条肥鱼太可惜了。
“额……”
老臣们再次傻眼？
她恩师还是刑部尚书？真的假的？这一任是张尚书，前几任大家也都认识啊，没听说谁收了她做徒弟呢。
你蒙谁呢？
明德帝明显也是不相信的，不轻不重的呵斥，“月儿别胡闹，我们在说正事。”
楚曦淡淡道，“臣也是在说正事，这么大的案子交给康王去审理没问题。问题是一人独大容易出事，也容易生出野心。得到的越多，越指望着全部抓在手里，郑家就是例子。”
这是事实，但这种话旁人是断断不敢说的。
明德帝更是听得心中一颤，认真思考起来。
他想刻意培养康王不错，可就怕跟谢昊一样，给的太多想要的也多。一旦欲壑难填，只怕还会嫌他碍眼，就如同当年的自己一样……
明德帝无意识打个冷战，思索半晌最终下定决心，“那就让……宁王一同审理吧。”
楚曦使劲敲敲桌面，“宁王已经掌军权了，您是给他个机会去走郑家的老路吗？”
“……”说的好有道理，竟然无言以对。
楚曦等的就是这一刻，终于悠悠开口了，“其实臣倒有一合适人选，不用臣多说陛下您也知道，辰王殿下一向大公无私，况且这件事上他也是受害者，他有权利求一个公道。陛下，将此案交由康王和辰王一同审理您觉得如何？”
实际上谢奕确实是个好人选，身份能力都足够，只是……
算了，眼下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明德帝干脆顺水推舟，“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月儿，拟旨，让康王和辰王一同主审，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协理……”
“臣遵旨。”楚曦恭敬的低头领旨，轻轻弯起朱唇。
阿奕，我好不容易才给你抢来这个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搞事情。
爱情没了，咱们还可以搞事业。
接下来，楚曦该念奏折念奏折，该起草圣旨起草圣旨，与平时没什么区别。
反而是明德帝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住了。
午膳时，他拒绝了后妃的邀请，特意跟楚曦一起用午膳。
虽然他们俩经常一起用膳，但这次不一样。以前不是父女胜似父女，如今则是真正的亲生父女，有血缘关系那种。
明德帝以前一直幻想她若是自己的女儿多好，如今她真成了自己女儿，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也许就是传说中的近乡情怯吧。
趁上菜的功夫，他有些不自在的问，“你……在月华宫住的还习惯吗？”
“臣现在住在月华宫吗？忙着当值，没注意。”
“……”
月华宫以前是周皇后独女长宁公主的寝宫，是所有宫室中最奢华的。她死后一直空着，也常常有人打扫。
他生怕亏待了楚曦也怕她想跑回尚书府，昨天晚上直接让她住进去，结果她没看清？？？
但明德帝实在不敢说什么苛责的话，讪讪道，“朕知道，这些年是朕委屈了你……”
楚曦若无其事打断他的话，“郑贵妃和宫人一面之词哪能作数？臣的身份尚存疑。况且，此事是郑家做下的，就算臣有幸是金枝玉叶，也怪不到陛下您头上去。”
“这还要什么证据吗？你的容貌就是最好的证据。”明德帝想起这件事就激动。
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发现楚曦跟永乐相似得像一对姐妹。随着后来的相处，他发现她不止像永乐，跟长宁也有几分相像，甚至发现他们俩无论是口味还是习惯都有很多的相似之处，所以他心里才会无数次闪过楚曦是自己女儿的念头。
只是他确信自己不会有血脉流落在外，更想不到郑家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没往那方面去想。
如今真相大白，一切反而都说得通了。
这就是骨肉之情，父女天性。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取代的。
楚曦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笑着说，“我倒希望这一切只是巧合。”
她虽然在笑，可笑得比哭还难看。
明德帝一下子明白过来。
她哪里是对自己的身世有疑？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
楚曦和老六……
真是冤孽啊，说起来都是郑家和郑妙妙造的孽。
明德帝对郑家越发恨之入骨，对她又有些于心不忍，长叹一声，“事实已经这样了，月儿，你们俩都必须要接受。”
“我没有不接受啊。”
当年，楚曦跟白皇后也曾是青梅竹马，她也曾幻想过要跟他白头偕老。可在新婚之夜亲眼看到他跟别人在床上厮混的时候，她当时就崩溃了，却也只能哭着接受这个事实。
后来，她觉得有郁云笙在身边也不错，偏偏他的白月光是表妹。她做了那么多努力依旧得不到他的心，也只能平静的接受。
再后来，她一手养大的亲妹妹逼宫谋反，哪怕心里在滴血，她也只能微笑着去面对。
因为这个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并不是不接受就能改变什么。
这件事也一样。
楚曦爱谢奕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他们俩是血亲兄妹也是事实。
她就算不想接受也得接受。
“那你……”明德帝半信半疑。
“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我总不能就此意志消沉，每天要死要活吧？”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总不能因为失恋就去死吧？
明德帝沉默了。
好一会才小心翼翼道，“那你……能不能叫我一声……”
楚曦平静的说，“算了吧，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明德帝更加小心翼翼，“你的意思是……你想朕名正言顺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