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彪是个莽汉子,骨子里就是欺软怕硬。
在严铭轲连环问击之下,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和黄石花所说的内容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邓晋不是什么老实人,因为家里穷,做了黄家的上门女婿,就是个倒插门,平时在家里也脾气不好,和黄石花基本上是各过各的,所一她表现地这么伤心,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赔偿。
黄大彪之前是邓晋手底下的小弟,因为长得凶,一直都是邓晋的打手,他们一帮人在这条街横行霸道,平常收收保护费,看谁不顺眼了直接打,发泄他们在生活中的不如意。
邓晋去世之前,向他借过三千块钱,本想着不过是三千,黄石花家里又有铺子,就借了。没想到邓晋居然被人杀了,更不能指望黄石花朱东还,只能来要。
严铭轲双手插兜,靠在青石墙上,思索着他刚刚说的这些,“去地下赌场那天,你去了吗?”
黄大彪动了动嘴唇,双眉紧紧皱在一起,咽了咽口水,有些欲言又止。
“说。”
严铭轲微微压低眼帘,一道寒光射在他的脸上。
“不是警官,我去是去了,但我被老婆早早喊回去了啊。”
黄大彪顿了顿,抬手摸了摸鼻尖,“况且他仇家海了去了,在这条街上做生意的,哪家不对他有仇……”
说道最后,黄大彪的眼睛向一边瞥,作出逃避的姿态,声音变小,好像在隐瞒什么。
严铭轲眯了眯眼,呼了口气,带着一丝威胁的语气:“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我能知道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黄大彪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他,就像一个小学生站在老师面前撒谎。
“你是要跟我进局子才说?”
严铭轲微微勾唇,作势抖了抖裤兜里的手铐,就要拿出来。
黄大彪脸颊上的肉跳了跳,“别、警官,我说!我说!”
隔了一会儿,黄大彪低着头,交代:“其实就是之前我们一帮兄弟在店里喝酒喝多了,都有些醉了,那时候已经很晚了,应该得有半夜十二点了吧。”
黄大彪皱着眉,有些忸怩,“就是我们一大帮子人出来以后在街上逛,正好看到一家人收摊子,老李头,平时也就卖卖菜,也没多少收入,上个月的保护费就没给,正好让邓晋撞上了,加上喝了点酒,就动起手来了。”
严铭轲正了正身子,“然后呢?”
“那老李头哪是邓晋的对手,更何况我们一帮人呢,都喝了点酒,就有点上头,都上去打。之后他那个上高中的儿子就跑过来和我们对打。”
说着,黄大彪心虚地摩挲着裤边,低着头声音低低的:“我们都是一群暴脾气的,哪能忍得了,直接上去都打了,就……就、就一不小心,下的手重了。”
“恩?”
“哎呀!”黄大彪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抬头和严铭轲对视,“警官,我当时可没有打几下,就站旁边看的,那个男孩被打得太严重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送医院之后,抢救了一晚上,医生说着孩子可能就是植物人了……”
严铭轲脸色一怔,挑眉问道:“他们没报警?”
“没有……”
黄大彪摇摇头,一脸的纠结,“警官,就算他报警了又能咋?他儿子又醒不过来,再说了,老李头还是要在这条街做生意的。”
“好了。”
严铭轲出声打断他的话,“还有什么吗?”
黄大彪立马睁大眼睛,一脸真诚地看着他,右手举起,“我发誓,我知道的就这么点儿!真没了!”
“走吧。”
刚说完,黄大彪转身一溜烟地就跑走了,穿着的那双拖鞋底裂开了都没有发觉。
严铭轲径直朝自己的车走过去,打开手机导航,直接到了这边最近的警察局。
今天是周五,警察局的人基本都在。
严铭轲进去的时候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礼。
小警花看他长的这么帅,走过来笑着问:“帅哥,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严铭轲抿着唇点头,“找一下你们这儿的队长。”
一般这种地方小警察局,只有十几个人在这儿办公,局长也不会天天来,队长算是这里管事的人了。
刚说完,黄越就端着一个冒热气儿的大茶缸子从外面往里进,“谁啊?找我有什么事?”
严铭轲转身看着这个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从卫衣口袋里拿出一张A4纸,上面写着三个案件转交证明,“您好,我是负责关于邓晋案子的办案组组长严铭轲,想具体了解一下关于他的事情。”
黄越凑近看了眼上面的字和印章,确认了才笑着道:“严组长,来,去我办公室,我一定知无不言!”
黄越笑着把他迎进办公室,小警花见了想跟进去,被黄越拦在了门外。
严铭轲坐在小小办公室里唯一一张黑色皮沙发上,等着他的下文。
黄越坐在一边的矮凳上,喝了一口热水,从面前茶几上的一堆文件里挑出一个递给他。
“这就是关于邓晋案子的资料,其实吧,邓晋这个人在这里拉帮结派欺负人都知道,但那么多事,我们警察局也管不过来,只要不过分我们也不会上赶着去追究。”
说着指了指严铭轲手中的文件,“那些都是记录在案的,邓晋犯的事几乎都在上面了。”
严铭轲点点头,修长皙白的手指捏着一张张纸翻阅,一目十行,看得很快。
记录在案的基本都是由群众过来反映的,实际上邓晋所做的事不止这么点,就比如现在严铭轲翻遍了文件,都没有找到黄大彪所说的醉酒把人打成植物人的案子。
黄越见他翻完了,抿了一口水继续说:“邓晋这人,死的时候很奇怪,也找法医检测过,各项指标都正常,也没有中毒,就是突然心跳骤停,死了,关键是他也没有心脏病,法医也给不出什么解释。”
“我想的是,会不会是那天晚上他在赌场输得太多了,气急攻心,一时没想过来,就……”
严铭轲垂着眼眸,脑子里浮现出一幅画面——
十月一号,晚上八点,邓晋拿着刚收的保护费和借的三千块钱踏入了地下赌场。
这里的人纷纷和他打招呼,烟雾缭绕,他找了个熟人局,开始下注。
九点多的时候,他已经输得差不多了,手里没钱,就找老板借了高利贷,发誓要把输的钱全部挣回来,谁都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边的人多了一个。
这个人一定个子矮小,样貌普通,不怎么引人注意,他就站在邓晋的身边,有如一头猎豹,时刻准备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