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做了孽,就应该永远承受煎熬,这又能怪谁呢?”
姚香秀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对侄儿的到来其实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而且知道这些年来,国廷就像一个影子一般,始终没有离开过毛毛的身边。
唉,不管怎么说,侄儿终究是毛毛的亲生父亲啊,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这和人的主观愿望和个人情感上的好恶没有任何关系。
“姑,我求您了,我们不是约定好的,等毛毛长大成人之后,您就会让我们父女相认吗?”
姚国廷继续动情地说道,他说的没错,姚香秀曾经是这么说过,而且当时还有王二赖在场。
二赖已经去了极乐世界,当然这件事也无需证人出来证明,她姚香秀承认哩。
姚香秀沉默了,她其实早已经原谅了自己的侄儿,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大的仇恨和委屈,也都显得不重要了。
是啊,人生的账债不管多大总有个数目,总有个偿还的办法哩,姚国廷偿还的一点都不轻松,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啊!
现在他已经老了,更加渴望着能够获得来自女儿的亲情和温暖,当然也希望能与女儿团聚,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
对于是否能获得毛毛的原谅,姚国廷没有想太多,他也不敢过多地去奢望和毛毛真正地生活在一起。
作为父亲,姚国廷感到了深深的愧疚,自己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怎么敢奢求女儿的原谅呢?
毛毛虽然是自己的骨肉,可她完全和姚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是王家的人把女儿拉扯大的,她姓王,也的的确确应该姓王!
“姑,我只想当着毛毛的面,向她表达我的愧疚,也不指望娃娃能原谅我,只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就行,不然我的心里就像压着座大山一样啊!”
姚国廷老泪纵横,姚香秀也不由地掉下了眼泪,两个人因为同一件事而陷入了无限伤感之中,直到春生进屋来好言相劝,二人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姚国廷走了,他虽然没有见到亲爱的毛毛,也没有和姚香秀达成一致意见,可他毕竟已经走出了第一步,这使得他的内心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和畅快。
“我一定能见到毛毛,即使王家不同意我们父女相认,我也要告诉孩子事情的真相……”
姚国廷暗自思忖着,他仿佛看到了毛毛正满脸笑容地朝他走来,并亲切地叫了他一声“父亲”!
王石头虽然躺在炕上养伤,但他对舅舅的到来,心里也猜到了一二,对方肯定是为毛毛而来的,不知奶奶是否同意了他的请求。
“毛毛应该认他这个父亲了!”
石头把毛毛的身世告诉了小红,小红听完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她没想到毛毛的经历竟然这样离奇。
“姚国廷既是毛毛的舅舅,也是她的亲生父亲,现在无论毛毛承认哪个角色,其实都取决于她本人的态度。”
小红的话让石头大为意外,这个女子不简单啊,凡事都能看得透彻哩!
“是啊,我也希望奶奶能不计前嫌,让毛毛去认父亲,唉,毕竟一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小红点点头,谁都希望这是一件令人感到充满温情的事情,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也完全符合人性的需要。
大山的冬日依旧漫长而严酷,积雪覆盖着山梁野岔和田地,四野孤寂,显得没有一丝生机和活力。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是大山最真实的写照,但勤劳的农人,并没有完全沉寂下来,村庄里依然回荡着他们不息劳作和默默耕耘的声响。
有人在修理着农具,有人在编织着麻布口袋和各种应手的家什,还有人在自家门口的雪地里,修剪着果树的枝条。
山谷中不时传出当当的声音,两个老者正在一点点地刨挖着冰块,并艰难地将大块的冰,担回村子里去。
王石头的果窖里现在已经堆积了不少的冰块,春生春水将冰块整齐地码放在四周,整个果窖里寒气袭人,让人不竟打起了寒战。
“够了,应该够了啊!”
两个老兄弟裹紧了棉衣,彼此会心地瞅了瞅,便走出果窖,蹲在窖门口抽起了烟。
“娃娃的事总算办妥了,呵呵!”
春生感叹道,一旁的春水也憨笑着点点头,他的脸上虽然挂着敦实的笑容,却带着一丝忧虑的神情。
春水的心里一直埋着件心事,他今天要借弟兄俩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打算告诉哥哥春生。
“哥,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哩!”
春水嘴里砸吧着烟,有点为难地说道。
“哦,你有话就直说呀!”
春生看到弟弟神情有些不自然,把烟锅里的烟渣磕在了自己的鞋帮子上,又重新从烟袋里挖了一锅新烟丝,点燃抽了起来。
他一直都喜欢抽旱烟,旱烟丝也是他多少年来亲自营务的,比起纸烟来,更让春生感到抽起来顺气。
“前几日姚国廷找过娘,他,他肯定是来说毛毛的事情……”
春生一听是有关“毛毛”的话题,立刻引起了注意,这事他是知道的,毛毛和姚国廷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没有公开的秘密。
现在除了几个娃娃,大人们都是清楚的,也不知春水专门提出来有何用意。
“人家毕竟是娃娃的亲生父亲嘛,现在来寻亲也是人之常情。”
春生抽了口烟,语气里充满着感慨。
“这个我知道哩,可毛毛从小都在咱们王家长大,现在娃娃未必愿意认他。”
春水从情感上并不愿意让这段往事浮出水面,他希望姚国廷永远都不要来认亲,这样毛毛就一直会是王家的人。
而且春水两口子早就有想把毛毛,认为自己女儿的想法,今天他就是要与兄长唠叨一下这个事情。
“哥,我们不能让姚国廷满意,娃娃长这么大,他凭什么现在就想认人啊,毛毛是王家的人,跟他姚家有何相干?”
春水有些激动,春生不竟吃了一惊,弟弟一直是个沉稳憨厚的人,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如此激动过!